相传很久很久以前,弯弯的青木垱河边的屈家岭遗址上有一个大聚落。聚落族群里有一户人家,男的是个工匠,磨石,砍木,建红烧土房子,样样都是杠杠的。女的是个织娘,种稻、绩麻之余,把个纺轮玩得飞转,她纺出的纱又细又匀。因为织娘带着一群妇女常在青木垱河边的青木亭那里浣洗绩麻,有时候摸摸肚子里的孩子会迎着初出的太阳对着河水涟漪发笑,她的工匠丈夫便在那里用木料建了一座亭子,名叫青木亭。后来,夫妇俩生了一个皮肤红润、眼似潭水一般清澈明亮的女儿,名叫彩衣。据说,彩衣打小一出生,每每啼哭不止的时候,把她抱到青木垱河的青木亭边,望着太阳,看到绚丽的朝霞她就笑了。她一笑啊,腮边就会现出一个大大的酒涡。她再一笑啊,雾气弥漫、平静如镜的青木垱河里就满是鱼儿吐泡泡,河面就会泛起一圈又一圈涟漪。其中,有一圈涟漪就会象白莲花盛开一样,一重又一重。这个女孩看见了,就会咯咯咯地笑,脸上的酒窝也会一重又一重泛起迷人的波纹。聚落的老少族人无不喜欢。
这天,中心聚落里又在建红烧土房子。人们聚在一起,在大首领的指挥下,有人在背土,有人在和泥,有人在铺了一层厚厚泥巴的中间平地上不断烧起熊熊大火。有人用石斧、石锛、石凿在已经烧得很结实而又很厚匀的红烧土层上开挖墙基槽。之后,他们在墙基槽里插入又粗又直的木头,把木头埋得足够牢实,然后以木头作骨梁,又沿墙基槽上方用红烧土土块把竖起的木头夹在中间砌起一道墙,在地面和土墙上又糊了一层厚厚的泥巴后又开始用大火不停地烧.......聚落单间的、双间和多间的红烧土房屋大约就是这样建成的吧。彩衣的母亲织娘带着几个女人围着一口巨型陶锅正忙于炊煮,已经煮熟的白花花米饭用陶甑、陶盆、陶钵、陶碗等盛满后搁在旁边,大锅里还在蒸煮喷香的猪头肉。孩子们吃着白米饭团相互追赶疯闹。看着聚落的孩子们在附近的广场上高兴地嬉戏玩耍,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宝贝女儿彩衣不在其中……那个叫彩衣的美丽女孩去哪里了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彩衣,彩衣,你在哪里啊?”她的母亲不断呼喊的时候,以她父亲为首的聚落的族人们都跟着跑出去四处寻找。当彩衣的父母焦急地寻到河边时,看到了这样一幅动人的情景:只见她将手里的小小饭团掰下一粒又一粒,轻轻地投到坡下的青木潭里,她向着平静的水面每投喂一下,便有一条金光闪闪的锦鲤欢快地跳起来,张开嘴巴就把饭粒吞下去。那锦鲤每接住一粒米饭,都要团起身子、摇摇尾巴,带起银亮的水花在空中划过一道迷人的弧线,钻进水里后又吐出一圈一圈波动的水花。当时,金色的阳光和洁白的云朵倒影在水面上,水波泛起的地方好像盛开着一朵五彩的莲花。彩衣的父亲、母亲以及族群中的许多人都被这动人的一幕惊呆了。他们纷纷聚集到青木亭边去,和彩衣一起久久沉浸在这种美好的情景之中。
由于兴建红烧土房需要一些做墙骨和烧结地面、墙体时火力大些的木材,彩衣的父亲等人又去北面的大洪山上砍一些树木回来,因为路途较远,木头又很重,彩衣的父亲便想了一个好办法。他让族人们将抬着的木料自上游放入青木垱河里,让木料顺水往下漂。这当中,忙碌了一天的人们也跳入河水里,顺便洗去一天的疲劳,同时推着木料往下漂流。河面上,只见星光灿烂,只听人们欢声笑语,喊着号子推动木料往下游。谁也不知道,一截木头的尾部跟着一条锦鲤,它摇动着尾巴,竟然用嘴帮助人们推动着木料。当木料被推到青木垱河湾的青木亭边快上岸时,那条锦鲤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身着金边白衣的帅气小伙子,忙前忙后地帮助着聚落的人们。聚落的族人们并没有发觉它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彩衣的父母疑惑地问他来自哪里,他微笑地只是向河边方向指了指,大家以为他大约来自河对岸的其它聚落,纷纷热情友好地对待他。自此,这个勤快能干的小伙子便与大家同吃同住同劳动在一起了。
再说彩衣每次看见她父亲和泥巴,都要上去帮两把。那锦鲤自然也上去忙活起来。和泥巴需要水呀,只见他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拿手指朝堆土里转动一下,立刻便有合适的水跟着他搅拌转动起来,把先民们事先筛选好的泥土揉和成细腻粘稠的泥巴。但是,烧结地面和墙体的时候,彩衣发现他怎么也不肯靠近,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悄悄离开。
有一天,彩衣和小伙伴们去青木垱河边戏水玩耍时,不小心掉到了河里。她扑腾扑腾胡乱挣扎,反而越陷越深。岸上的小伙伴们大声呼救着。彩衣的父亲等人从附近的陶窑里赶来,你们猜,他们看到了怎样神奇的一幕?河面上,只见一条锦鲤驮着彩衣,摇动着尾巴,慢慢地向岸边游来。直到把彩衣推送到岸边,它还在水里不停地吐泡泡不愿意离开。彩衣得救了,他的父母和族中之人均惊喜万分。彩衣的爷爷双手合十,拜天跪地地说,“天地有灵,老天保佑,我们三苗族群所居,真是一块宝地啊!”你们可知道彩衣的爷爷是谁?他就是聚落里人人敬仰的大首领。
一段时间过去了,彩衣和锦鲤成了形影不离的一对儿。彩衣的父亲制陶时,每次转动快轮,那锦鲤必然又悄悄作一个划动的手势帮他一把。他还小心拿起彩衣父亲和族人们制成的双腹鼎、双腹碗,还有蛋壳彩陶杯等等很多器物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地自己对着一些精美的花纹描呀画呀的。彩衣每次在青木亭转动纺轮纺纱,他都在旁边帮助捻线。彩衣低头转动纺轮的时候,突然停住了。她拿起那枚纺轮,比划着望望河里,又比划着望望太阳,自言自语地说,“地上的泥土,天上的太阳,都是这个颜色啊!我每次转动纺轮纺纱的时候,好像是看见河里的那条鲤鱼在里面游动。”陪在她旁边的男孩便笑吟吟地说,“是一条吗?我好像看见有两条鱼在纺轮里转动呢!”“那我先把它画下来好不好?我想让河中那条锦鲤永远留在我们陆地上,帮助我们快快地纺纱。”彩衣正为此着迷的时候,旁边的小伙子又攸然消失了,河面上又跃起那条漂亮的锦鲤,不断地向她吐泡泡。彩衣会心地笑了,拿起鸟儿羽毛做的笔,蘸上桔红的矿物颜料,在那枚小小的陶纺轮上画出了弧线优美的一条鱼儿。那锦鲤不知什么时候又在彩衣背后悄悄出现了,接过她手中的笔,在彩衣所画纺轮的同一面,对称地画出另一条同样的鱼儿来。“要是另一个人也是一条鱼就好了!”男孩也好似自言自语地说。彩衣望着纺轮中神龙活现好似游动着的两条鱼,不住地点点头,两人的手竟然不知不觉地握在了一起。他俩并排坐在河岸上的青木亭里,共同面对着初升的太阳......
然而,好景不长。忽然有一天,屈家岭遗址中心聚落的上空电闪雷鸣,接着下起瓢泼大雨。河面上腾起一股白浪,简直和聚落的红烧土房子一样高了。紧接着,聚落大首领家的的门被敲开了,一位白衣白发的老者对彩衣的爷爷说,他是住在青木垱河潭里的鱼王,因为河潭深处有一眼泉水与这一带的大洪山相通,他的孙儿锦鲤喜欢到处游玩,他终于打听到他的下落,是来寻他回家的。彩衣的爷爷疑惑地说,“哪有这等奇事?河里的鱼怎么能变成人呢?你一定找错地方了。”白衣白发老者不急,又慢慢平静地说,“天上有九头鸟,大洪山有九条龙。我们是九龙太子的子孙,化作鱼形在青木垱潭里修行生息。我那孙子锦鲤,本是水中麒麟,可他偏偏要向着人间修行,向往过上你们凡人的生活。可是自古以来,天生万物,各得其所。我的孙儿一心想修炼成人,以便和他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这怎么能行?若是乱了天地章法,必然会有祸事发生。”彩衣的爷爷看着锦鲤躲在自己的身后,立刻明白了,也点头说道,“是啊,人归人,鱼归鱼。天地生万物,物物自有不同。天地之意莫过于让我们和谐相生,方能生生不息。”转瞬,彩衣的爷爷又不安地说,“那我们合族中人,经常在你们河中捕鱼,岂不是伤害了你们?”那白衣白发老者又摆摆手说,“不碍事,我们并不会怪罪你们。那是我们的化身。我们的化身可能会消失,灵魂却会与这片土地永相守。”
此时,藏在彩衣爷爷身后的那锦鲤已主动站出来,打算随他爷爷鱼王一同回去,只是他眼里噙着眼泪依依不舍地望着彩衣。彩衣也情不自禁地拉着他的手,流下的泪就象青木垱河的水,虽然静,却不停!白衣白发的老者转身对他的孙儿铞鲤说道,“难得你与那彩衣姑娘已有一段缘分,爷爷我容你与她一别。”说罢,纵身高高一跃,犹如一道闪电降下去,早已潜入青木垱河的深潭里去了。一时,早已聚集在一起的族群里的人回过神来,听见锦鲤对彩衣说道,“虽然我们人鱼相隔,不能日常生活在一起,但我会永远守着你,守在这里,保佑你和你们所有的族人的!”话音刚落,人们面前同样闪过一道白光跃然空中,只是这道白光带着金边,转瞬飞到河潭上空便不见了。话说,处在伤心中的彩衣反应也快,立时飞跑到河边,朝着崖岸下的青木垱河潭便纵身一跳。平静的河面上溅起一团水花和一波涟渏之后,深不见底的潭里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彩衣的父母伤心不已,彩衣的爷爷和族中之人也还在惊异之中。大家回过神来正要下水去救她之时,河面上忽然出现一幅莲花般绽放的动人情景:只见一条锦鲤头顶着一个女孩慢慢浮出水面,又驮着她在河面上慢慢往岸边游来。大家定睛一看,那可不是彩衣的身影?!而且,让大家更觉奇妙的是,只见彩衣的周围前呼后拥地跟着一群鱼儿欢送着她和锦鲤。它们不断吐着一圈又一圈小泡泡,那景象真是壮观又美丽!那条锦鲤大声地对岸上的人们说,他是不会让彩衣被河水淹死的,他已劝说彩衣回到人间好好生活,并且会永远保佑着聚落的族人们!彩衣又一次被锦鲤送上岸来。
此后,人们发现,青木垱河里有一条锦鲤经常带着一群小鱼悠游地在水面上吐泡泡,那彩衣呢?她胸前挂着那件“双鱼游纺轮”,也经常去到河边的青木亭里捻线、纺纱,每每看见锦鲤在河面上旋风般带起的旋涡便会心地一笑,就往河潭里一粒一粒丢下一些粳稻米饭。人们说,她撒下去的哪里是米饭?分明是一颗颗珍珠!那条锦鲤呢,也不舍得真正吃下那些粳稻米饭,十分珍惜地把它们留存在水底。久而久之,那些粳稻米饭就在泉眼周围变成了一颗颗闪闪发的珍珠。从此,青木垱河湾深潭里的这眼泉水,就被叫作珍珠泉。据说,无论老天爷怎么干旱,青木垱河里的水都没有枯竭过,总是显得静水流深,难怪我们的祖先们在史前就把屈家岭遗址这地方视为一块世代不移的风水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