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犁

包产到户后  有一年

背着书包的孩子放学了

站在田埂上  呆愣住

家里唯一的老牛喝水回来

还喘着气  再上套时蹲下去

依旧牵绳的爷爷抚着它 

它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牛被牵到树下歇息

抢季节的农活不等人

父亲不得已让爷爷来掌犁

自己上前捡起绳套子

钻进去 

将牛轭子搁在自己的胸颈上

青筋毕露的腿弓着往前拉

背着书包的孩子还太小

父亲坚决不让他下田来帮忙

只好静静地站在田埂上  呆呆地

看父亲在自家的田里拉着犁

慢慢向前

慢慢远去又回来

再慢慢向前

那人字形的绳套轭子

应该嵌进了他的皮肤

是什么将他套得那样牢？

那分明就是一头牛

咬着牙 风里雨里

心甘情愿地 奋力

将自家艰难的日子往前拉

背着书包的孩子

一晃  就这样

看见父亲这头老牛

在自家的责任田里

不肯停歇地 

默默 拉了一辈子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