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双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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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处陇中黄土高原的庄浪县，十年九旱，而其境内的最高峰桃木山西麓，却隐藏着一对永不干涸的天池，它们共同的名字叫朝那湫。这里曾是华夏第一国华胥国都地，是中华民族人文始祖伏羲、女娲的诞生地。
一、从白垩纪时代走来，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雄一雌两条冲天的火龙
六盘山古称陇山，亦称大陇山。它由北向南，纵贯宁夏、甘肃、陕西三省区，全长240公里。俯瞰六盘山一带，丘陵起伏，连绵不绝，其势如波涛如大海。而六盘山则恰似一条巨龙，腾跃于其大海之中。六盘山南端古称小陇山，亦称关山。它北起宁夏固原，南至陕西宝鸡，全长100公里。其间依次有六盘山、米缸山、桃木山和五台山四峰并峙，有颉水之源、泾水之源、汭水之源和千水之源四水并出。《山海经》称六盘山为女床山，米缸山为高山，桃木山为龙首山，五台山为吴山,此乃太古四岳。当今五岳之称即由此演变而来。
陇山者，龙山也。龙脊为宁夏泾源境内的米缸山，龙首为甘肃庄浪境内的桃木山。陇山之名，出现于先秦。甘肃之简称——陇，以及陇东、陇西、陇南、陇右之称，亦由此而来。有《小重山·龙首山》词曰：黄土高坡黄又黄，西风掀巨浪，势如狂。一龙乍起莽苍苍，惊回首，挥爪镇八方。明月吐清霜，与千般草木，漫山冈。轻翻秦韵汉文章，一帘雨，千载铸辉煌。
地处桃木山西麓的朝那湫，是一对石质湖泊。这里为白垩纪地质结构，距今1.45——0.65亿年，岩石厚度1160米以上。其湫有前后两个，前湫略大，形似卧蚕，水面30余亩，其水清澈透亮，周边林草茂盛，给人一种热情奔放的感觉。后湫略小，状如弯月，水面20余亩，其水深绿灰暗，周边怪石林立，草木稀疏，给人一种含蓄内敛的感觉。有诗曰：双湫俨若夫与妻，醉生梦死不知年。
朝那湫内如峡谷，怪石嶙峋，狰狞可怖，深不可测。因其水渊通地脉，不受周边自然环境的影响；又因其水在岩石间、在地脉中与汭河之源相通，故而数千年、数万年、上亿年以来，永不干涸，永不外溢。更奇怪的是，当地村民曾引水灌溉，但渠挖几许水降几许，其水就是不流。而当所挖之渠填平以后，其水却又徐徐回升。这一现象在当地传得神乎其神，却又无人能解。对其湫之成因，有说因陨石撞击而成者，有说因地质裂变而成者，有说因地震而成者。其实，它是因古代火山喷发而成，其双湫便是火山喷发的两条通道。
二、从太古时代走来，这里为华胥国都地，有雷神、草甸和天池，还有华胥、伏羲和女娲
《山海经》曰：“雷泽中有雷神，龙身而人头，鼓其腹。在吴西。”吴西者，吴山之西，其吴山为华亭境内的五台山。从地缘关系来说，华亭与庄浪，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五台山与朝那湫，一个在东，一个在西，说五台山之西的朝那湫为雷泽，恰好与《山海经》所载相符。有《清平乐·雷泽》词曰：双湫明媚，千嶂白云醉。亘古风光从不败，只怪渊通地脉。雷吼百仞山巅，池边大迹斑斑。华氏履之有妊，伏羲欣降人间。
《帝王世纪》曰：“太昊帝庖牺氏，风姓也，母曰华胥。燧人之世，有巨人迹出于雷泽，华胥以足履之，有娠，生伏羲。长于成纪，蛇身人首，有圣德。”此雷泽可与《山海经》所载雷泽相印证，此蛇身人首可与《山海经》所载龙身而人头相印证。这里的成纪为秦肇县，治地在甘肃静宁治平镇刘河村。这一记载，以成纪、雷泽为坐标，把伏羲的祖居地和诞生地说得很清楚。由此而言，这里亦为华夏第一国华胥国都地，为中华民族人文始祖华胥、女娲的祖居地和诞生地。因为华胥是伏羲和女娲的母亲。而伏羲和女娲，是兄妹，也是夫妻。
三、从东周时代走来，这里为朝那国都地，有马、有牛、有羊，还有猎隼、长枪和王宫
殷周时代，六盘山一带为卢国封地。东周初，因周平王东迁，其国被义渠兼并。其族人一支远徙湖北襄阳，一支移居庄浪桃木山西麓的朝那湫。《说文解字》“那，西夷国”，明代《平凉府志》“卢彭在西北，后为戎那”，皆言其国源流。秦穆公三十七年（前623），其国被先秦兼并。有《朝中措·朝那国》词曰：危岩绝壁倚晴空，云幕烟纱有无中。池水千般剔透，草山到处葱茏。唱支牧曲，放只猎隼，随雾升腾。一派夭桃雅韵，满山白露清风。
朝那湫之名，因方位、方国和地形而得。朝由桃木山东部华亭境内的皛然山演变而来，它是一座山的名称，也是一个方位的名称，意为晨曦出露的地方。那为民族名、部落名和方国名。湫为水池、水潭。关山一带共有9个朝那湫，甘肃的庄浪、华亭、灵台、镇原、泾川、崆峒有朝那湫，宁夏的彭阳、原州、隆德也有朝那湫。其中庄浪朝那湫是以义取名，为原生的，因为其湫就在朝那国都地。其余朝那湫则是以类取名，均为次生的。如华亭朝那湫，明代《平凉府志》就说得很清楚，那是为了方便当地民众祭祀而仿建的。从秦汉、魏晋南北朝到隋唐，关山一带有朝那县之名，亦因朝那国而得，因为朝那国出现得早，而朝那县出现得晚。
四、从秦汉时代走来，这里为国家所祀之地，被誉为华山以西四大名川之一，与黄河、长江和汉水齐名
秦人崛起于“汧渭之间”，其汧包括汧水之源所在地华亭五台山、张川县城和庄浪桃木山一带。可以说华亭、张川和庄浪三县市交汇的关山一带，是秦人的发祥地。
莲花山为秦人祭祀黄帝、炎帝的地方。华亭境内的五台山，古称吴山、虞山、汧山……为汧水之源所在地。秦汉时代，其山为国家所祭之名山。而其山脚下的莲花山，黄帝时首建武畤以祭天神。秦灵公时又建上畤，祀黄帝；建下畤，祀炎帝。五台山，黄帝时称吴山。大禹时称岳山，为四岳部落所在地。殷代称虞山，为虞国都地。周代称吴岳，《史记·封禅书》说：“秦灵公作吴阳上畤，祭黄帝；作下畤，祭炎帝。”这里的吴阳指吴岳之南——今华亭境内的莲花山，其上畤、下畤，皆在其山。按照《史记索引》“盖天好阴，祭之必于高山之下，小山之上，命曰畤”的说法，以五台山为背景，在莲花山建畤，正好与此相符。
秦亭为秦人的第一个都邑。秦人先后有秦亭、犬丘、平阳、雍、泾阳、栎阳和咸阳7个都邑，其中秦亭就在关山之巅的张川境内。周孝王十三年（前885），有赢姓之人非子，因其善养马被周孝王封为附庸，在秦亭建邦立邑。《后汉书》说：“汉阳郡有秦亭，秦之先封起于此。”由此可见秦人始封之人为非子，秦人之称因秦亭而得。《水经注》说：“水出大陇山秦谷，二源双导，历三泉而历秦川，川有故秦亭，秦仲所封也，秦之为号始于是。”这里的秦谷为后川河和清水河谷地，二源为前两河之源，秦川为前两河流经之地，故秦亭在张川县城所在地张川镇瓦泉村，秦仲为非子后裔。这里以两河之源及其流径为坐标，非常具体地点出了故秦亭所在方位。
朝那湫为秦人祭天祭川之地。秦惠文王后元十三年（前312），因秦国使臣张仪欺骗楚国，楚王熊相恼羞成怒，率兵攻伐秦国的新隍及邬、长、亲等地，但战争的结局却以楚国的残败而告终。接着楚国倾其精锐之师，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蓝田之战，此战以扼住秦国咽喉“商於通道”为突破口，使其处于生死存亡之际。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秦国一方面加强军事戒备，一方面祈求天帝和山川神灵保佑：除在雍城投放石刻祭天文告《巫咸》、在洛阳投放石刻祭川文告《亚驼》外，在庄浪朝那湫也投放了石刻祭天祭川文告《厥湫》。其文曰：楚王熊相“不畏皇天上帝及大沉厥湫之光烈威神，而兼背十八世之诅盟”。由此不难看出，庄浪朝那湫是从秦穆公到秦惠文王18代祭天祭川之地。有《点绛唇·厥湫》词曰：千载灵湫，华夏文明发源地。波光熠熠，更有鱼龙起。秦楚交戈，成败时难觅。问天帝，谁合天意，斯世谁当立？
《史记·封禅书》说：“华山以西，名山七，名川四：……水曰河，祠临晋；沔，祠汉中；湫渊，祠朝那；江水，祠蜀。”其中湫渊即庄浪朝那湫。由此可见，秦汉时代朝那湫为国家所祀之地，而且还与黄河、长江和汉水齐名。这就不禁令人要问，一个小小的朝那湫，为什么能够与黄河、长江和汉水齐名呢？《礼记》曰：祭河必先源而后尾。由此而言，祭祀朝那湫并不亚于在中途祭祀黄河、长江和汉水，正所谓“一岁的天子压倒百岁的臣”。
（原载2021年第6期《甘肃政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