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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双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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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30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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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的小学课本

没想到,我竟然看到了两千多年前的小学课本。但是,它并没有说它就是小学课本,而只是以字帖的形式展现在我的面前:它便是章草《急就章》。相传其章草原为三国时吴人皇象所书,而文字内容则是西汉人史游所作,全文共31章,2023字。从文字内容看,它明显就是教孩子们识字的小学课本。

或许是鸿蒙初开,作为小学生要接触人和认识人的缘故吧,《急就章》第1章在开宗明义,说“罗列诸物名姓字,分别部居不杂厕”后,接着就列举了什么“卫益寿、史步昌、周千秋……”一大堆人的姓名。从中可以看出,古人起名与我们现代人差不多:有纪念性的,如“高辟兵”、“郭破胡”、“龙未央”;有期望性的,如“冯汉强”、“邓万岁”、“郝利亲”;有志向性的,如“董奉德”、“刘若芳”、“雍弘敞”;有以姓氏取名的,如“毛遗羽”、“马牛羊”、“武初昌”。这些姓名读起来都很亲切,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既然认识了人,也就要与人交往。于是《急就章》第7章就讲:“锦绣缦旄离云索,择蛮民夷去俗归。义来附亲译导赞,拜称妾臣戎貊总。”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多民族大融合的国家。这分明是说,在中国这片土地上,不仅有以穿戴丝绸为标志的中原汉民,而且还有众多边远的少数民族。而各民族之间,虽然在语言、文字和风土人情等方面存在着较大差异,但大家还是能够打破习俗,彼此交往,各得其宜的。所以作为小学生,从小还得学习各民族的语言和文字,了解各民族的风俗和生活习惯。

可话说回来,大家首先还得把自己身边的事情办好。于是《急就章》从第8章起就讲:有关布帛的,如“绛缇绣绸丝絮绵”;有关贸易的,如“贳贷买卖贩肆便”;有关农作物的,如“稻黍秫稷粟麻饼”;有关食品的,如“饼饵麦饭甘豆羹”;有关果品的,如“梨柿奈桃待露霜”;有关乐器的,如“鼗箫鼙鼓明五音”;有关烹饪的,如“酸咸酢淡辨浊清”;有关游戏的,如“棋局搏戏相易轻”;有关人体的,如“脊膂腰背偻股脚”;有关武器的,如“弓弩箭矢铠兜鍪”;有关房屋的,如“薄庐屋梁泥涂垩”;有关家具的,如“碓硙扇隤舂簸扬”……凡是涉及日常生产和生活的事情,可谓应有尽有。

当然了,每个人的一生总不能仅仅局限于吃穿住行吧。于是《急就章》从第25章起就讲:有关文化的,如“春秋尚书律令文”;有关修身的,如“知能通达多见闻”;有关行政的,如“列侯封邑有土臣”;有关法律的,如“皋陶造狱法律存”;有关治安的,如“盗贼系囚榜笞臂”;有关诉讼的,如“欺诬诘状还反真”;有关廉政的,如“依慁汙扰贪者辱”;有关分配的,如“援众钱谷主辨均”……涉及文化、修身和法制等方面的内容虽然不多,但字字珠玑,句句生辉,不失为小学生必读的范本。

《急就章》最后一章,即第31章来了个总述,说“汉地广大,无不容盛。万方来朝,臣妾使令。边境无事,中国安宁……”其文辞优美,意思浅显,读起来琅琅上口,这对于初学的孩子们来说,只要老师稍加讲解,还是可以理解和记住的。

值得一提的是,《急就章》从第1章到第25章,用大量篇幅“罗列”了一些人和事物的名称,虽说有点生硬和呆板,但它却能够“分别部居”,使之不相混杂。这是非常难能可贵的。如东汉许慎《说文解字》或许就是受此启发而写成的吧,因为他在《说文解字•叙》中就明确说过“今叙篆文,……分别部居,不相杂厕”的话。

再者,西汉选拔国家公职人员的考试内容本来就有点特别。据《说文解字•叙》说:“汉兴……学童十七以上,始试讽籀书九千字,乃得为吏。又以八体试之,郡移太史并课,最者以为尚书史。”你看,那时国家“公务员”的选拔,不就是以识字为考试内容么;如再懂得“八体”之书,其成绩最好者还可任命为“尚书史”。这就怪不得《急就章》以识字为主要教学内容了。

此外,《急就章》与流行于秦汉的《苍颉》《爰历》《博学》《凡将》一样,皆为教授小学生的识字课本。可到现在别的均已散失,而唯独《急就章》流传了下来。这就不得不归功于皇象的章草书啊。假若不是因为其章草书的精美而传刻,恐怕我们再也不会见到西汉的小学课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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