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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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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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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渡

倘若说众神旨在普渡众生,每个人手里的糖果早就在宿命之中明码标价,历尽千帆,才能体会到人间有味是清欢。

春天来时,后院的桃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我的母亲企图用枝条捆住树干,让它顺着阳光的一面伸长,我阻止了她,并对母亲说道,每一棵树都应是它原本的模样,不被复刻成任何的形态,亦不被任何的形态所左右。母亲反驳道,树木的枝干弯曲了就应该及时修理,以免它朝着更弯曲的方向发展。争论了一个下午,以我的失败告终。年复一年,无数个春夏里,每当我踱步到那里时,都看到一棵笔直的小树,顿觉了无生趣。

种树如同人生。

先天性双耳失聪的儿童戴着助听器卖力的学习;因为事故截肢的男人,为了生计仍然在开车……这是她们所展现的形态,我常常持一种观望的状态,不直截了当地插入别人的人生,或者力图帮助她们有所反抗。事实上,我们所谓的爱心,有时候在别人的生命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罪恶和疼痛,让本就被命运暴晒的伤口,二度创伤。

就像那一棵棵挺拔的小树苗一样,它是完美了,变成了人们所希冀的笔直的参天大树,可是它的根却是扎在血泊当中的,用疼痛换来了某种意义上的完美或者人们口中的艺术品,没人知道一棵树,它需要的是自由的呼吸,暴风雨亦是它一生之中所必然面临的课题,它必须亲手去完成。

比起自己亲手种植的树木,我更神往那种荒原上自然而然生长的植被,它们经历过风沙的淬炼,在险峻或者和风细雨中,相安无事地成长,最终成为了它自己本来的模样,这才是一棵树,一棵完整的树。

每个日落十分,我喜欢自然界的树和风,树大根深,坚硬挺拔,不畏万物所轻易动摇,而风却常常毫无痕迹地远去,风可以穿插进任何一个地方,却从未在任何一个地方有所停留。

那个下午,我坐在街边小馆之中沐浴着夕阳,淡淡的光泽将我吞噬,我低着头不言不语,无数的人从我的身旁接踵而又匆忙离去,我甚至都没有来得及认真抬头看她们的身影,远处的巨大光晕就已经把她们彻底地湮没。

后来,我也离开了那里,天色欲晚,暴雨将至。

一派祥和是人们所希冀的,可是当命运替你重新洗牌的时候,证明你需要改变甚至是颠覆,就像暴雨无情地劈开大地上生长的植被,一棵树被暴雨淋湿击倒,却又在另一个晴天里奇迹般地复活,山川四海,日月同天,它站在荒原之上,用力地呼吸,变成了一棵更好的树,它的每一寸呼吸都变得那么弥足珍惜和自由,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感觉。

知耻而后勇,是每一棵树在它成长的过程之中必须学会的品质,这是它更好的存在的意义,如果放弃了冒险——被雨水冲刷雷电击倒的机会,就等同于丧失了生的资格,过早的夭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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