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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琳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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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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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旧居

初秋渐凉的时节,我一时兴起向母亲提议周末去旧居附近走走。我俩都知道,若不抓紧秋老虎的尾巴,就难得暖和的天气了,等深秋一过,入了冬,便尽是有枝无叶、一片封冻的灰白单调风景。再者,到那时,东北的气候也不允许人闲逛了。

乘车来到学校旁边,在一间小店门口驻足。初、高中时我常光顾这里买些文具和礼品,即使什么都不需要,有时也会进去逐一赏玩,老板总是很有耐心。如今路过这边,我照例忍不住想到店里瞧一瞧,此去经年,里面的格局仍旧是老样子,货品还是那么丰富,我与这家店搭配并没有违和之感,也许可以充作高中生。

我们饶有兴味地依次途经几家不熟悉的商铺,都是些新开的杂货店、小书店。这条路也是我七年来走过的放学路、回家路,虽然它不是最近的,但却是最有趣味的。我侧过头望了一眼母亲,母亲出神的目光告诉我她似乎也陷入了回想中,我暂不去打扰她。同样的一条路对母亲来说应是更有一番意义,母亲上下班不知在这路上踏过了多少个春秋。

转过街角,仅隔一道马路,有一排以白色马赛克为底色、用绿色马赛克勾勒线条的六层楼房。沿着道边直走至楼区尽头,见到小拱门再往里走就是我们从前居住了十几年的老楼,我抬头仰望,欢喜地认出了我家老宅的那扇窗。搬走后的这些年,我无数次在梦里来到此地,爬上楼梯与我们曾住过的老屋相见,客厅、卧室,甚至厨房的陈设都如以前一样,呼唤我的还是童年、少年时期对面楼住着的玩伴。只是如今真的回到这里,早已物是人非,再不能进屋看上一眼,当年的小伙伴也寻不到了。

那年,父亲在楼前种下两棵柳树,一株枯萎了,被伐掉只剩下树墩,另一棵却长得茂盛。我在几棵树之间寻找它,已然辨不清位置,也认不出模样,十年树木,树已成荫。母亲还依稀记得它的方位,赶紧指给我看。我坐在两楼之间的石凳上,留下了一张与老房子、垂柳的合影。

黄昏微寒,临走,又经过了旧居单元门口,碰巧一楼的老奶奶在整理阳台,我冲她笑笑,她一怔,显然已不认得长大后的我了。站在隔壁单元门前聊天的那两个人,其中之一不正是三楼的阿姨吗?许久不见,怕是看错了、生疏了,我们未敢与她相认。

家宅是人的心灵驿站,愈是年长,愈害怕搬家,因为心已寄托于此,所以才有不舍、留恋。离开了,便更加想念,每次驱车而过,都深深看向它。有时老屋化作一个抓不住的梦,让我怀念它、回忆过往,在现实中,我却难得有闲情逸致走到它身边。

回旧居的路是一条长街,春夏秋冬,行人变换、店面更替,偶尔一过,发现路灯也调暗了。但只要还有光,就能指引我回家;只要听到学生放学后的笑闹喧哗,回家的路程就不孤单。然而,这个“家”已不是我的家了,我已身在别处,只是我的心还有一部分在那里栖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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