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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煮白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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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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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小说: 由MP4引起的牢狱之灾

半成品仓库保管员小王因盗窃罪被法院判为五年有期徒刑,立刻传遍了河湾市。

传说,小王被拘留时,检察院从小王家搜出三十多万元存折,我的个小乖乖,一个小小仓库保管员怎么有这么多的钱?

还传说,小王内外勾结盗卖半成品配件时被值班人员当场抓获,本单位认识小王的一些妇女听了不禁惊叹说,我的个妈咦,王保管也真是胆子大的日龙天。、

又有的说,小王盗窃配件被暴露是因为与仓库外盗贼分臓不均,是狗咬狗咬出来的,要不是狗咬狗,仓库不知今后还要要损失多少财产。

也有对小王很了解的人说,小王绝对不会干这样的事,一定是遭到坏人的污陷,一时间众说纷纷纭,莫衷一是。

小王是哪家的?

有好事者不免追究探底,当听到知情人介绍说小王原来是一个孤儿,这又为盗贼小王蒙上一层悲情色彩。

原来小王的身世真的很苦。

小王父亲原来是一名人民教师。

小王尚在繦緥中,有一年,父亲春节期间做好事,为邻居代写春联,请他写春联的乡邻太多,写到最后写累了,误将“听毛主席话”中的“席”误写成“度”,等到对联贴出后的第二天才被群众发现举报,公安部门追查出是小王父亲所为,立即将小王的父亲逮捕起来。

后来,公安部门经过一番侦查,没有查出小王父亲有其它什么罪恶,不久又将小王父亲放了出来,不过小王父亲却由此丢掉了教师的工作被迫下放农村。

小王母亲也是一名教师,因小王父亲下放农村,小王母亲忍受不了周围的压力,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了各自飞,小王母亲象一个不负责的丢蛋鸡一样,毅然抛离繦緥中的小王,远走转嫁他乡,小只王能依赖年老的老祖母抚养。

那时正值国家困难时期,留在城市里的姑妈、叔伯有的尚在读书之中,有的虽然参加了工作,工资微薄,接济有限,生活来源没有保障,全靠祖母一针一线纳鞋底,替人做鞋为生。

小王两三岁的时候,孤独的父亲在农村另娶后母,小王从此与祖母相依为命。

小王的祖父解放前是地主,并在儒林市国民党政府担任一个小职员,解放前夕丢下老婆跟随一个亲戚慌忙逃亡台湾,那么,留在大陆的祖母不但是当时“四类分子”中的地主婆,且还是反革命逃亡家属,是个双料四类分子。

在那个讲阶级斗争年代,所谓“四类分子”,现代很多年青人不了解,就是“地主、富农、反革命及坏分子”四类人,后来又增加了右派,即:“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

小王与戴着“四类分子”帽子的地主婆祖母生活在一起也就非常的艰辛。

在那个年年讲,月月讲的阶级斗争年代,小王早早失去了父爱母爱,本来零丁孤苦,自幼孤弱,或许是遭受到社会周围歧视太多的原因,年少多疾病,高考时,突发疾病,送往医院开刀时发现是肠沾连,差一点丢掉了性命。

小王的病虽然治好了,但却没有能够参加高考,病好后在家无所事事,成了社会青年。恰好这时候,本市食品公司招工,街道看其家境贫苦,小王被街道推荐到本市食品公司工作。

本来,在计划经济时期,食品实行的是计划配给制度,物资匮乏,买食品时候不但要票证,而且还要排队。能够到食品公司单位工作,那真是一个让人非常让人羨慕的单位,即便在食品单位工作没有权力,不能得到额外计划票证,至少买食品不要排队吧,亲朋好友都为小王找到一个好工作而高兴。

谁知不久,随着改革开放,市场放开,在市场经济的冲击下,原先非常吃香的食品行业不知什么原因经济效益下滑,甚至纷纷倒闭,小王所在的食品公司开始是断断续续发不出工资,近半年,小王已经有几个月拿不到工资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食品公司的一些员工们被迫纷纷离职另寻出路。

小王有个老叔在儒林河湾中学教书,老叔平时对小王很是关心,对于侄子单位效益不好,与人闲聊时不免常常将侄子拿不到工资一事挂在嘴边。有一天早晨在办公室与一位同课头姓程的老师闲聊时,又提到侄子工作。

程老师的老公是儒林机器厂领导,一听说小王从小很可怜,顿时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就说:“我家老秦在第一机械厂承包,你回去问你侄儿可愿意去,要是不怕吃苦愿意当工人,我就跟老秦讲,到他机器厂当工人去。”

那时以城市为中心的经济改革刚刚开始,机械器厂刚刚实行承包经济责任制承,不但有分配权,还有用人用工权,工人每月收入比机关干部拿的工资都高,那个时候计划经济,私有经济没有发展起来,没有什么行贿受贿土壤,政府工作人员为自己谋取利益的空间有限,以至于引得一些在政府机关工作的国家干部都申请调到企业工作。

当时儒林市市民有一个流传,说机器厂发工资,工人买菜不问价,菜场的菜价都让机器厂工人抬高了许多。那个时候,甚至很多干部子弟想去机器厂工作还要托关系走后门。

小王老叔一听程老师的话,求都求不到的好事,这哪有不愿意去的道理,立即代小王谢过程老师,下班后急忙赶往母亲家,把这好消息告诉小王,要小王当天下午就到机器厂上班,免得夜长梦多。

小王听到老叔的消息,兴奋得跳了起来,急忙扒了几口饭,就让一位在机械器工作的邻居带去机器厂见秦厂长。

秦厂长中午吃饭时已经听了程老师的介绍,知道小王身体不好,见了小王,打量小王细高条的个子,果然身体长的单薄,问他愿意不愿意到仓库当保管员,小王本以为是到车间当工人干体力劳动,没有想到秦厂长照顾让他干保管员,自然欢天喜地同意去当保管工作。

小王来上班之前,老叔就曾反复叮嘱说,到机器厂,一定要好好的干,不能替他丢脸,更不能辜负程老师和秦厂长的关心照顾。

小王也自知工作来之不容易,在保管员位子上勤勤恳恳,任劳任愿,认真负责,从不敢马虎。

有一年发大水,洪水进了厂,小王三天三夜没有回家,把仓库保管的配件全部码到高架上,小王的腿肚子泡在水中都泡白了,人也累的瘦了好几斤,仓库的配件却没有一件受到水淹,为此还曾受到领导多次的表扬。

小王在仓库一干就是二十好几年。后来秦厂长调离了一机厂,一机厂改了一个什么机器制造有限公司,小王私下觉得这厂名改的有点好玩,明明是工厂,却改为公司。过去卖东西的百货公司,食品公司才叫公司,制造的工厂,与卖东西的商店都叫公司了。机器制造还要“有限”,小王不甚明白,限制什么呢?,好好一个机器厂怎么又限制了?限制就限制吧,只要工资照以前那样发,不受限制就行了。于是,工厂改公司后,小仍王然是保管员,仍然工作勤勤恳,仍然认认真真工作不敢有丝毫马虎。

随着秦厂长调离,机器厂改为有限公司,小王不知不觉间感到工作越来越不顺心,精神上也越来越觉得有了点压力。

小王的压力来自于新任命的仓库办汪主任。

小王几年前与汪主任有过一点过节。

几年前,汪主任原来是仓库办会计,有一次汪主任带一个三十几岁的人到仓库对小王说,兄弟,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姓苟,最近被选入机器厂配套企业,过几天要送货来,请兄弟心中“有个数”。

“有个数”,是照顾的意,所谓的照顾,对于仓库而言,其实也就是不要刁难,货物随到随进,必要时还可以搭把手帮帮忙,给予方便的意思。比如说,遇到下雨天,货车急于将货卸进仓库,保管员尚若刻意刁难,借口迟迟不愿意办理入库手续,货物不能及时到仓库里就会让货物淋上雨。

仓库办会计是保管员最直接上司,除了仓库办主任就是会计了,也算是顶头上司,既然会计如此讲了,小王这点人情事故怎么能不懂,自然满口应承,连说,请汪会计放心好了,我小王有哪一次办事没有让你领导放心过?

那位姓苟的朋友听了,立即走向前向小王递了一根中华烟,又掏出打火机准备帮助小王把烟点上。小王忙指指仓库墙上一块禁止吸烟的牌牌说,谢谢你,仓库禁止吸烟。

姓苟的立即将打火机重新放回到包包里,满脸堆笑,毕躬毕敬的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汪会计向我介绍过,说你王保管工作特别的认真,今天算是亲眼看到了,机器厂有你这样的职工,企业怎能不发展。随即从身上模出两包中华甩到小王的办公桌抽屉里。汪会计也附合说,王保管工作认真是公司出了名的,你今后要向王保管多学习,多讨教。

小王说,汪会计,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首长指示我照办,放心好了,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后老苟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好了。从此小王算是与老苟认识了。

这以后老苟送了几次货,但是不正常,有时送的多,有时送的少,有时一个多月也不送货,而且产品上没有商标,只在包装箱子上印有厂家的名字,产品好象也不是一个厂生产的。按照厂里进货规定,定点供货厂商必须供应自己生产的产品,既然公司允许他进货,汪会计又打过召呼,小王也就没过多有怀疑。

小王是一个重朋友情义的人,记着老苟是汪会计打过招呼的人,虽然公司对配套企业安排了送货计划,不是想送多少就能随便送进仓库多少,但是对于送进仓库的货物,是先用还是后用,是让厂家多送点货还是少送点货,仓库办有调整配套厂家送货计划的权力,保管员对自己的仓库存放多少货物有知情上的便利,在一定的时间范围内,也能提前给供货厂家提供信息,方便厂家送货。小王平时总想着多照顾老苟,让老苟多送些货,可是,老苟送货却很少,小王有时偶而遇到汪会计到仓库,就向汪会计说,人家配套厂家哪一个不千方百计向仓库打听缺货信息,我多次打电话让老苟送货,老苟口头上总是说,好好,马上就送,可就是不能及时送货,你那位朋友老苟送货怎么不正常啊?

汪会计总是含含糊糊不经意笑着说,管它呢,已经为他铺好了路子,能不能发财那就是他的事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小王被河湾配套厂家业务员请去吃饭,席间听这家业务员介绍说,老苟只是一个皮包公司,老苟送的货全是他们河湾三厂生产的产品。小王不由得好奇的问:“你们河湾厂生产的货为什么要他送啊?”

河湾厂业务员说:“没有办法啊,你们厂每月只允许我们送那么多,生产多了送不进来啊。后来汪会计说,他能帮忙让我们多送货,条件是计划外的配套件由他朋友老苟送,让老苟赚一点手续费。老苟除了在我们这儿进货,还从江苏乡镇小企业进些杂牌货。”

小王奇怪地问:“既然是你们河湾的产品,怎么没有你们河湾的商标啊?”

河湾厂业务员说:“他们拉回去,用砂轮将商标磨掉了,当然看不到了。不信,你回去仔细的看,在左下脚可有磨过的痕迹?”

这家业务员讲后,特别叮嘱小王,这事千万不能让你们秦老板知道,要是给秦老板知道了,那汪会计还以为是我们出卖他们,会恨死我们,以后我们日子就更难过了。

小王听了,才了解老苟送的货真的是杂牌货,杂牌货怎么能保证产品质量,如果隐瞒下去,怎么能对得起秦厂长对自己的信任,于是回厂后,立即向秦厂长报告了此事。

小王不知这件事为自己今后种了祸根。

秦厂长经过调查,立即取消了老苟的供货资格,并将汪会计调离仓库办会计岗位。汪会计一怒之下停薪保职,下岗回家另谋出路。

谁知,天不转,地转,秦厂长调走了,曾经被处理的汪会计又被调回到仓库,还担任上了仓库办主任,成为了小王的顶头上司。

这个时候,工厂制已经改革为公司制,企业具有用人用工自主权,对于职工来说,最大的区别就是原来铁饭碗变成了泥饭碗,固定工成了合同制工人,饭碗完全掌握在公司领导手中。无数现实告诉职工,公司领导用谁,谁就有饭吃,公司领导让谁发财,谁就能够发财,公司领导看谁不顺眼辞了谁,谁就有可能丢掉饭碗。不象改革前的国营工厂时候,即使工人与厂长吵了一架,只要不犯法,工厂领导就没有任何权力开除或解雇工人。

而改革后的公司制,别说与厂长吵架,即使是小小的带班组长,工人也不敢得罪啊。企业实行层层承包,得罪了小组长,小组长随便找个理由,轻则被罚奖金,让你破财,重则丢掉饭碗。

自从汪主任上任,有时仓库开会,汪主任在会上的一些批评讲话,虽然没有直接点名小王,小王总感觉是针对他的,见到汪主任,想到过去检举的事,心中自然感觉象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免时时忑忐不安,小心应付。不过,汪主任好象一时也没有处理他的意思,越是这样,小王就越是心里没有底,就象死囚犯人被枪毙时等待枪响那一刻一样的恐惧。

小王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几个月,老苟又送货来了,并且还带了一个人来,仍然象过去那样甩两包中华烟给小王。小王见老苟走进仓库,连忙迎上去说:“过去……”

小王想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老苟忙摆摆手说:“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过去那样空头买卖确实也不踏实。如今,我已经自己办个企业了。”说到这儿,老苟指了指旁边一个一脸巴痕黑黝黝面皮的五十多岁的男人说:“这是我公司业务经理小黄,以后小黄送货来,还指望你多关照。”

小王瞅了老苟介绍的小黄一眼,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有点面熟,一时想不起来,连忙把老苟这次甩到抽屉里的中华烟拿出来送还给老苟,诚惶诚恐地说,都怪我过去不懂事,还请你老苟君子不记小人仇,请在汪主任面前多美言美言几句。

老苟不再跟小王客气,把小王递还的烟又重新装回包包里,对小王说,这事包我身上,汪主任是最讲仁义的一个人,我说你好,他就不会为难你。又对跟来的业务经理小黄说,你去把这批货直接开进仓库来,与王保管办入库手续,我去汪主任那儿打个照面就先走了,以后送货入库你就直接找王师傅好了。说完与小王招招手,打个招呼就匆匆离开了仓库。

小黄开的是皮卡车,这种皮卡前面有两排座位,象小轿车一样能够做人,后面拖了一小节货箱,平时又能装货,又能送礼。

改革初期,小轿车希少华贵,往往是政府衙门当官的坐骑,一些乡镇私有企业刚刚起步,发展规模不是很大,一般都喜爱坐这种皮卡,虽然比不上政府的小汽车,能坐上这种皮卡也算是很拉风的了。

按照机器制造公司入库规定,货物进仓库要经过检验,送货厂家凭合格检验单据才能办理入库手续,小王见小黄没有拿出检验单据,就把皮卡送货车子直接开进仓库,既不敢过问,也不敢怠慢,慌忙把小黄的皮卡车辆引至仓库最通风干燥的位置,要求仓库工人把其它工作停下,立即到小黄这台车下货。

小王觉得这是一个向汪主任赎罪讨好的机会,一定不能再让汪主任感觉有任何的不满,小王还准备亲自帮着工人从汽车上搬运,这时,小黄突然走过来对小王说:“你是豆牙猫吧?”

豆牙猫是小王在中学校读书时候的外号,那时小王身体长的单薄,细细的身体顶着一颗头,远远看上去很象一颗豆牙,眼睛又有点近视,看人瞇着眼,有的同学说他象猫看人,有的同学们说他象一颗豆牙,豆牙猫从此就在同学中传了开来。

不过,小黄比小王要大了好几岁,并不是小王的同学。小黄从面相上看,也很苍老,小汪早就感觉小黄有些面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小黄见小王疑惑地望着他,知道小王没有认出来自己,笑着对小王说:“小老弟真是贵人好忘事啊!西河湾,在西河湾洗澡,二十多年前……记不得了?”

小黄见小王仍然直楞楞地瞪着他,又说:“我是黄三发呀,当时我的脚被水草缠住了,是你救了我呀……”

小王听小黄这么一提,记忆的闸水一下子脑海中涌了出来……

西河湾是滁河流经儒林镇屏山峰下拐弯处一处月亮般形状的天然瑶池。西河湾水清碧透,冷冽甘甜,游鱼在水中历历可数,水中倒影的蓝天与游鱼相映成趣,让人产生一种错觉,感觉到,小鱼好象无数只小鸟在空中自由翱翔。

西河湾长长的泥河堤,绿草满岸,春天虾鱼戏水;秋天,甜甜的野菱角;更有那绿滢滢的蚂蚱,伏在黄花上,象一幅浪漫写意花鸟画。春天岸边几珠桃花盛开的时候,若置身其境,又仿佛让你有误入世外桃源之感。

其实,这都是三十多年前的西河湾了。那个时候西河湾的水除了春夏之间洪水期,长年是非常清澈的,小孩子们在清澈透明的西河湾洗澡嬉戏是儿时的最大快乐。因为河中长满了又密又深的水草,怕游远了被水草缠绕,很少有人远离河岸。如果洗澡时间太长,就会有家长找寻过来。吓得孩子们来不及穿衣服,光着屁股,湿漉漉的小鸡鸡滴着水,一哄而散。

三十后的今天,西河湾仍然是那个西河湾,西河湾的水却不是清澈透明的西河湾了。开放搞活,招商引资,工厂林立,小城人口聚增膨胀,过去一泡尿绕城镇三圈子的小镇,如今也是宽阔马路纵横,楼房林立。虽然谈不上高耸入云,也算是鳞次栉比了。清清的河湾水也如同原先纯朴的社会,在市场经济大潮下,转眼变得污浊一样,河湾涨腻,弃废水也;烟斜雾横,废气烟也。雷霆乍惊,汽车过也;落霞与尘雾齐飞,河湾水又黑又腥臭,再也看不到前些年孩子们洗澡嬉戏了。

原来,那一天,小王下午放学后照例与几个要好同学到西河湾洗澡,刚刚脱了衣服,就听到河面上有喊救命的声音。小王望河中一看,发现有一个半大小子在河的中间一会露出脑袋,一会儿又沉下去。小王当时想也没想,立即跳下水快速向求救的孩子游去。河岸上的同学一齐惊呼:“有的喊,豆牙猫,水草深,危险,不能过去”;

有的喊:“猫子,你不要命了,快回来!”

小王充耳不闻,仗着自己水性好,仍然奋力向河中间游去。小王游近小孩脑袋出没的地方,一个猛子钻下去,三下五除二把缠在黄三发两条小腿上的水草撕开,将黄三发带到岸边。小王怎么也没有想到,黄三发几十年后竟然成了自己的灾星,这都是后话,按下暂且不表。

且说,在河中喊救命的黄三发是附近菜农家的小孩,在家排行老三,本村的人都叫他黄三,黄三从小喜欢与人打架,脸上留下一道巴痕,同辈之间又昵称他巴子。

这天下午,黄三浇完菜地到河湾钩鱼,看到河边有一只大老鳖,象一片南瓜叶漂浮在水上,看上去足有三两斤大小,正往河中游去。黄三看了,可乐坏了,来不及细想,急忙丢下鱼杆,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再一看,那个看起来很笨的大老鳖已经游了很远,快到河心了。黄三水性不太好,是个半吊子,下了水只会狗狍式,眼看大老鳖越游越远,快要离开了视线,黄三逮鳖心切,顾不了这么多,跳下水,卜通卜通向大老鳖追去。

黄三卜卜通通好不容易卜通到河心,大老鳖不见了,自己却被水草缠住了。黄三本来水性就不行,眼见被水草缠住,立即慌了神,大喊大叫起来。越慌,两腿乱挣扎,水草缠的越多越紧,就象有人抓住自己的双腿往水底拖一样。黄三体力渐感不支,河水不断呛入口中,正在危难时刻,感觉有人解开两腿上的水草,两脚顿时轻松起来,黄三发立刻浮出水面,跟随小王上了岸。

黄三上岸后,脸吓的白纸一样,蹲在地上,嘴中咕嘟咕嘟冒了半天的水,喘着气,结结巴巴哭唧唧地说:“要是…要是…再晚一会儿,就被水鬼拖了去了。”说着说着,黄三突的趴到地上冷不妨给小汪磕了几个响头。弄得周围的同学哈哈大笑,有的起哄叫嚷:“猫子快给压岁钱。”小王觉得不好意思,忍禁不住也与众人嘿嘿哂笑起来。

后来,小王见过黄三几次,有时在放学的路上看到黄三骑着破自行车卖冰棒,黄三就从冰棒箱中拿出一根冰棒硬塞进小王的手中。一根冰棒二分钱呢,小王祖母替人家纳一天鞋底也就三五分钱,小王哪里有钱给黄三。小王不要,可是黄三硬塞到他的手中,两脚一蹬自行车脚踏,骑上车走了。

小王回到家便把黄三给冰棒的事向祖母说了。祖母说:“怎么能白吃别人的东西。”于是从桌子抽屉里找了两分硬币交到小王手中,要他还给黄三。

第二天,小王放了学,在路上等了很长时间才把小黄等到,要把二分钱还给黄三。黄三说:“你这不是嚼人吗,你的大恩,我还没有报呢,怎么能收你恩人的钱呢?”黄三坚决不收。

再后来,小王见到黄三骑车过来了,远远避开黄三,绕着走。再后来,小王工作了,再也没有碰到过黄三发,只是偶而听到黄三一星半点的消息,有的说黄三贩卖假烟发财了,又仿佛听人说过,黄三发犯了什么事被拘留了。转眼,弹指一挥间,三十多年过去了,没曾想到,这会子在仓库又见到了黄三。

何止是二十多年没见啊,现在人都快五十了,也有三十多年了吧,那个时候才十几岁的少年呢。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小王见到黄三倍感亲切。从此,小王与黄三相处得就象亲兄弟一样,无话不谈。黄三发还经常以单位名义请小王在一起吃吃喝喝,小王也不客气,知道这是业务员招待费,是可以报销的。从此小王与黄三还成了麻将桌上的麻友。

小王则对黄三送来的货物随到随卸,尽可能在自己的管理权力范围内给黄三提供一切方便。

后来,小王从黄三那儿又得知,老苟与汪主任是表兄弟,汪主任老婆的舅舅不久被当选为本镇副书记,在妻舅的关照下,汪主任又回到公司,自然受到公司领导青眼相待,被委以仓库办主任重任。小王还听说,汪主任的表兄老苟原来并没有企业,实际是河湾厂老板主动出让给老苟的。

小王听了曾经疑惑的问:“河湾老板办厂办的好好的,为什么会自愿出让给老苟呢?”

黄三说:“什么自愿啊,天下哪有自愿将财路送给别人的,是被汪主任逼的没得法子才自愿出让的。汪主任上任后不让河湾厂送货,河湾厂本来是专为公司配套办的企业,生产出来的产品卖不掉,不自愿出让又能怎么办?”

汪主任带话给河湾厂老板说:“厂子可以出让给老苟,出让后,还可以保留两三成股本,其余送给公司领导和镇领导一部分干股,出让金以持有河湾厂债权形式出让河湾厂所有权,经营权由老苟全权负责,等待今后以产品售后利润还完了出让金债权,再按股权分配利润。”

什么是“出让金”?又什么是“所有权”?这话听起来有点绕舌头,讲的直白一点,意思是说,你的厂子作价卖给我,但是,我没有现钱给你,就算欠了你的钱,等到把厂子交到我手中管理,由我当老板当家作主,我把卖产品所得到的利润还你钱,等到钱还完了,产品利润再按持股比例分配。“国退民进”改革中的很多国有或集体企业化公为私都是钻政策空子,用的就是这个法子。

这种方式卖厂子虽然很不公平,但是河湾厂原老板想,不按汪主任的意思办,产品卖不出去,估摸着厂子也是个死。不管怎么说,几年以后能够让你收回老本百分六七十,还许若留给三成股本,这已经是人家心慈手软放你一马了。

汪主任还说了,若是不愿意出转让,公司领导已经私下答应准备借钱给老苟办一个与河湾厂生产同样产品的企业,公司有没有私下答应老苟办厂,河湾厂老板不敢赌。若果真是那样,河湾厂还是个死。市场经济本来就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河湾厂老板只能自认倒霉。

介绍完了故事背景,回过头来,再叙述小王犯罪的经过。

小王被法院判五年有期徒刑后,始终认为自己冤枉,是掉进了黄三的陷井。对于小王是否掉进陷井之说,本来应该是没有疑问的,法律上已经认定小王有罪,判了五年徒刑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一个人尽管法律上被判有罪,在今天法治不建全的情况下,也不排除被冤枉的可能。

小王究竟是有罪还是无罪,或许在现有社会环境之下,小王真的是受了冤枉?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之话,还是让我们顺着小王的说法,探讨一下小王整个犯罪过程,从而给西河湾的云云众生,饭后增添一些谈天说地,吹牛比,闲扯蛋的佐料。

要弄清楚小王所说的被冤枉经过,这需要继续从小王与到黄三交往说起。

小王自从与黄三交友之后,再也没有听到汪主任对自己那种不指名的批评。有时偶而碰到汪主任,汪主任还会笑迷迷的主动向小王打一声本地习惯性的招呼:“吃了没?”

小王认为汪主任能够放过自己,这一定与黄三在汪主任面前讲好话有关。小王曾经将怎么得罪汪主任之事给黄三说过,希望黄三与苟老板有机会在汪主任面前美言几句。

黄三听了,在小王面前把胸脯拍地挷挷的响,说:“兄弟,这你就放一百二十个放宽心,你就是我亲兄弟,不帮你帮谁。别看我是个小跑腿的,若按辈分,他苟经理,汪主任还得喊我一声表叔哩。有我在,他汪主任就不会为难你。”

后来,小王就觉得汪主任对自己果真好了许多,从此对黄三分外的信任,对黄三有求必应,言听计从。

有一次月底清资时,小王发现仓库的帐面上多了四五百只河湾厂生产的G配件,就对黄三说:“这个月帐上又多出你们厂好几百只配件,要是给公司查出来,又要罚奖金了。”

按公司规定,如果公司财务在检查仓库时,发现帐物不符,就要扣奖金。小王正准备重新调帐,站在旁边的黄三,听了小王的话,立即说:“多了还不好办,送给我们老板,你上次不是说,你女儿想要一个什么屁3吗,我让老板送你一个屁4,屁5。”

小王说:“我说的是废品多出来了,是车间返回废品时没有及时记帐,值不了多少钱的,发现了要受处理的,不划算。”

黄三说:“兄弟你太老实,你们厂哪个不偷啊,别看你们公司一些领导平时道貌岸然的样子,收受赎赂心黑的日龙天,光我们一个厂子每年送一些部门多少你知道吗?人无横财不发,马无夜草不肥,公家的东西不偷白不偷,你把废品给我,又不要你担什么责任,就是让汪主任知道了,还不是感你的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兄弟。”

小王女儿想要MP3,是小王一次与黄三吃饭闲聊时说的。女儿上高中,说他们同学很多人都有手机了,知道爸爸没有钱,不要手机,只希望能买一个MP3听听歌,好的几百元买不起。哪怕买个百把几十元也好啊。

女儿特别喜欢音乐,要求实在不过分。可是自己是一个工人,工资几百元钱,如今只见物价象浇了化肥般的春苗滋滋的飞涨,工资却象死面馒头一个样。小王至今连房子都没有,还是借住表妹一所空房。培养女儿读书,一年也要好几千,小王平时早饭买一个烧饼都舍不得花钱,日子紧巴巴的已经实属不易。

祖母在世时,祖父隔三差四的从台湾寄一点港元,祖父去世不久,祖母也追随祖父驾鹤西去,祖母留下二三十万元遗产,小王平时不敢轻易动用。原来上学不要钱,看病不要钱,住房不要钱,改革后,这些福利都没有了,工人取消了看病全报销、子女亲属半报销的政策。人吃五谷杂粮,哪个敢保自己没有七病八灾?女儿还想考大学,听说上大学每年要一两万元,还想买房子,样样少不了钱。幸好当了保管,时不时有配套厂家请吃请喝节省了不少的火食费,逢年过节,有些厂家还送一点红包,小王这才不至于日不敷出,还能有一点点结余。那次与黄三说准备与女儿买个MP3,是觉得黄三在外头跑,见识多广,想请教教请教黄三买个什么牌子好,不过迟迟没有买。没有想到,黄三却记在心上。

黄三的话不禁让小王心中一动。一个MP4,档次差一点的也要好几百。小王想,每月车间现场管理大检查时,车间工人都要把破铜烂铁当垃圾倒出厂外,一些拾破烂的小商小贩收买公司倒垃圾清洁工,倒垃圾人出厂时通知一声,让拾破烂的都发了财了。还有时清理出很多废品送到仓库来,公司虽然规定要严格按入库手续办理,但是车间搬运工人有时把废品往仓库一送,不要收据,也不打招呼,就象是火烧猴子屁股一样,鬼慌日忙的走了。仓库有时忙不过来,没有记帐,月底清资就发现多了出来,送给别人也没有人知道。

小王知道黄三讲的是实话,现在官员中有的贪污受贿,工人中也有能偷就偷点,一些工人也不象过去那样以厂为家了。

小王工作三十年了连房子都买不起,想想他妈的,这世上人比人气死人,汪主任利用权力让自己的亲朋办厂,入了股,又把人家的厂子抢为已有,坐收鱼利,那是正大光明的抢钱,还让人抓不到把柄,不就是打着镇领导后台旗子吗。可是一个普通的职工哪有机会得到这等幌子发财门路。用废品换一个MP4,说实话,小王还真看不上,发不了财,还沾上鱼腥气,坏了自己的名声,不值得。不过,能够讨好汪主任,到也确实是一个机会,过去得罪了汪主任,人家已经放过自己了,既然黄三主动提出来,要是不顺从,将来传到汪主任耳朵中,说不定又会引起汪主任不快,为自己惹来麻烦。小汪想到这里,对黄三说:“公司有门卫站岗,你没有出门单据怎么拉出门去呢?”

黄三说:“那就不用你兄弟邪屌操心了,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同意给我,我就有办法弄出厂门。”

小王知道,这些配套厂家平时对公司用得着的关关节节,都是买通了的,想来送给黄三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于是对黄三说:“既然你能出门,那你就把这一批五百只废品拉走吧。不过,小王忽视了一句“狼吃了便罢,狗吃了打死”俗语,企业把宝贝当垃圾倒了没有事。你偷就未必没有事,出来社会混,总是要还的。

黄三把仓库废品拉走后,小王心里总感觉有些不安。

小王从小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学校,所受到的教育都是要做无产阶级事业接班人,爱集体,爱国家,偷东西都是坏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偷,难道自己也要做坏人?小王越想越有些后悔,又有些后怕。

过了几天,黄三果真给小汪送来一只MP4,并说这是老板娘亲自到商店买的,希望以后仓库多出的废品都送给河湾厂。黄三又补充说:“老板娘说了,不会让你小王吃亏的。”

小王看了又看黄三手中的MP4,造型非常漂亮,心想,女儿看了不知会怎么高兴呢,不过,要是让女儿知道了是爸爸偷厂里东西换来的,会给女儿造成什么影响呢?

小王想到这里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小王迟迟疑疑将MP4拿过来顺手扔进桌子抽屉,嘴上说:“谢谢,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心中却想,以后再也不能干这种亏心事了。不过,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黄三再也没有提出苟老板娘要废品的事了。

日月如梭,岁月忽忽悠悠不觉又过了好多天,有一天月底早晨,离上班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黄三急急忙忙来到仓库,对小王说:“兄弟上班这么早啊,哥刚才还到你家找呢。”

小王说,我一般都是提前上班,习惯了。这大早找我什么事吗?”

黄三说:“你无论如何帮哥一个忙。”

小王说:“都是兄弟讲什么客气话啊,有什么事尽管说吧,帮什么忙?”

黄三说:“这个月我送货的帐有些乱,没有理清,少了千把只G零件,苟老板一定要我这个月结清,你先给我开结帐单,等以后我理清了帐再还给你。”

小王一听是要做假帐,心想,这怎么能行,一千只G零件价值七八万元呢,没有货物送到仓库,凭空开结帐单据,是严重违反仓库管理制度行为,财务要是发现了,比偷废品要严重多了。”

小王连忙说:“三哥,你这是配色吧,这事,我可不敢干,万一公司知道了,我吃不了兜着走,还是麻烦哥你抽出时间把你的送货帐理一理吧,你忙不过来,我请假帮助你理帐好不?”

黄三说:“哥平时对你怎么样?”

小王说:“三哥对我帮忙,我小王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黄三说:“三哥从来没有求你做过什么吧?也不要你记一辈子,就请你办这点小事,人不知,鬼不觉,你不说,哪个知道,公司不会天天来查你仓库吧,多则十几天,少则几天,我就把货补送给你,你怕什么,屁你不是人,几天的责任你都不敢替哥承担?”

小王为难地说:“我的亲三哥,这不是开玩笑的,虚开七八万元结帐单据,这不是小错误,万一公司知道了,我饭碗就保不住了。连那次废品我都有些后悔了,我都快五十的人了,要是被开除下来,这大年龄到哪找工作,我女儿还在读书呢。”

黄三说:“你是怕我赖帐不还你货物?”

小王小心翼翼地说:“哪里话,我怎么能不相信黄三哥你呢,我是说,我肩膀头承担不了这大的责任。要不你跟汪主任说一声,我再给你开。”

黄三说:“你王保管就是信不过我。你怕什么,马在你屁股底下骑着,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又不是我们厂与你断绝往来,下次不送货了,下次送货你扣下一千只不入帐就是了。”

小王还是有些为难,摇了摇头,啧了一下嘴,陪着笑说:“就是我开了结帐单据给你,财务结帐时还要供应科进货单据,检验员检验单据,你没有货,他们也不会开啊。”

黄三说:“这你不要管,我会把检验员检验单据应和供应科进货单据都弄来给你。”

小王又小心地陪着笑脸建议说:“要不,今晚下班我就去你那帮你清理单据好不好,拼个一晚不睡觉总能查清了吧。”

黄三说:“哥都把话讲到这份上了,你小王还装鳖,这么着,你给个干脆的,就说行还是不行吧。”

小王低着头,沉默了半天,囁蠕着说:“要不我去与汪主任清示一下回来给你开怎么样?”

黄三说:“小王你太不够朋友了,我替你在汪主任面前说了那么多好话,今天就这点小事求你帮个忙,也不过举手之劳的事,你却推三阻四的,还说什么后悔了,拿屁4时,X嘴笑得象荷花一样,合不笼嘴,也没有见你说后悔不要嘛,这盏子在我面前假装正经,我看你这是又当婊子又想立牌坊。裤子都脱了,X都卖了,婊子已经当了,再讲贞洁迟了。”

黄三家也是自幼境困苦,没有读多少书,从小讨生活,身心饱经风霜,头上早已根根白发,鄒纹过早地爬上眼角、两腮,便是证明。长大成人出道在社会上混久了学了一身的功夫,诸如打架斗呕,摸鱼抓虾,卖过冰棒,也跟随老苟卖过假烟,至于恶言恶语骂人就象学富五车老夫子念诗书一样,用不着排练,张口就来。

小王从学校到工作,接触的都是一些听大人话,听老师话,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本份好孩子,从来没有被人当面如此恶骂过,一时被骂的羞愧的无地自容,不知如何是好。

太阳从仓库窄窄的门缐缝挤了进来,渐渐又爬上小汪面前办公桌子上,办公桌子玻璃版下有一张小王女儿小时候的照片,女儿天真灿烂笑脸照片的旁边是一首《送战友》歌曲,歌词本来是:

送战友,踏征程,

默默无语两眼泪,

耳边响起驼铃声;

路漫漫,雾茫茫,

革命生涯常分手,

一样分别两样情;

…………

一缕阳光把歌词分成两半,阳光之外的暗影处是:送战友,默默无语;阳光带下是:踏征程,两眼泪……

歌词是女儿手抄的,小王特喜爱这首歌曲歌词。没有事时,小王总喜欢一边看女儿稚嫩的笔迹,一边哼着歌曲,小王对女儿的笔迹百看不厌。此时的小王面对黄三的拙拙逼人气势,看着歌词,又想起祖母在世时常引用朱子家训中:“勿贪意外之财,勿饮过量之酒” 一句话,不禁忍不住直想哭出声来。

黄三本来以为第一招突然袭击,凭着这几年与小王交下的亲密关系,让小王虚开一千只结账单据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不还,仓库每天入了那么多废品不入帐也能补上漏洞,应该没有关系,没曾想到第一枪就会出现哑火。

黄三在找小王之前,曾经对自己的要求反复设计了几种方式。

黄三虽然字认识不了半萝筐,但是却也与历史上没有多少文化的刘邦同志、朱元章同志一样,混社会颇有经验和谋略,正所谓“贼是小人,智过君子”,眼见第一招没有成功,黄三立即变招使用第二招,以情感人。

谁知,小汪以不变应万变,根本不接招,第二招让黄三又败下阵来。

太阳越升越高,仓库的温度也越来越高,仓库就象土耳其桑拿浴室,小汪低着头看着歌词一声不吭。上班的铃声已经响了,眼见仓库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不断的有人喊小王去验货、发货,小王也有要走的架势。

黄三心想,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

黄三从小聪明,小脑袋反应快。据说,黄三五六岁时,有一天黄三爸爸问儿子:“你将来要取谁做老婆?”

黄三说:“我长大了要娶奶奶做老婆了,平时奶奶最疼我了。”

爸爸:“胡说,我妈怎么能做你老婆。”

黄三立即反驳:“那我妈妈怎么可以给你做老婆?”

为此黄三爸到处炫耀讲述儿子的聪明。

黄三长大后做事考虑周密,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原来为找小王虚开结帐单据设想了三招,最后才是街头泼皮常用的撕破脸皮,放赖、威胁、不择手段、同归于尽等招数。黄三对这些招数驾轻就熟,已经到了炉火纯清的地步,本想不用,两招过后,一见无效,眼见小王仍然一声不吭,黄三心情烦燥,忍无可忍,只好将最后一招使了出来。

黄三说:“既然王保管不够意思,不给黄三面子,那么也就别怪我黄三对不起人了。你王保管不是后悔偷送废品吗,现在我就去自首,你看怎么样?”黄三一边说一边抬腿往门外走。

小王若是奸滑之人,或者社会经验老道,是很容易权衡眼前的得失。送废品一事,即使按正品计算,价值也就几千元,揭发出来,即使处理严重一点,最多被开除回家。若是能托到人情,或检查态度好一点,大不了受个记过、罚款或开除留用,调离保管员岗位处分,保管员干不成罢了。而一千只正品零件价值高达十几万元,最重要的是,若是这次受威胁虚开这一千只零件结帐,那么黄三今后再三再四不断的威胁,没完没了的要求虚开结帐怎么办?黄三这盏子已经暴露出峥嵘面目,谁能保证黄三今后不再这么干?

不幸的是,小王从小虽然失去父母抚养,跟随祖母生活,却没有受过多少苦,也算是娇生惯养的了。加之平时工作顺顺当当,没有受过什么曲折,一听黄三要去告发,又见黄三往仓库门外走去,心想要是让公司领导知道了,那就完了,心里一急,急忙站起来说:“三哥你别走,只要你保证过几天还我,我开就是了。”

其实,黄三最后这一招,是虚招,是想吓乎小王,没有征得苟老板的同意,黄三未必真的敢去告发。

黄三一听小王口气软下来了,立马回转身来,脸上堆满了笑,笑嘻嘻地说:“我就知道我兄弟不会抺我面子的。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过几天,送货来时,你直接扣下好了。”

过了几天,河湾厂送货来了,可是业务员换了一个人,来的不是黄三。小王心里慌了,连忙打电话问黄三:“怎么自己不送货,换了别人?”

黄三说:“苟厂长这几天安排我给他开小车子,过几天我就带货过去把你帐平了。”

小王与黄三通过电话后,心里仍然不踏实,又过了几天,见黄三仍然没有来,又打电话给黄三,让他快点送货来把帐给平了。

黄三说:“小王你急什么急啊,早这样急早抱孙子了。不是告诉你吗,这几天给老板开车子抽不开身子吗?老板被选举上人大代表,正参加人代会呢,是你重要还是我们老板重要啊。”

小王每次给黄三打电话,黄三总是说过几天,这样左过几天,右过几天,人代会散了,黄三又随老板又出差在外,从月初过到月底,眼见这一个月快过去了,黄三一去不复返,唯见虚帐空悠悠。

小王打电话找黄三总是找不到,只听楼梯响,不见佳人面,只能电话中听到黄三不急不燥的声音,总是见不到黄三的踪影。黄三推三阻四,总是不见踪影,小黄三推三阻四,怎是不见踪影,小汪无计可使,急的象热锅上的蚂蚁,六神无主,急的小王常常是夜不能眠,真个是“悠哉悠哉,辗转反侧”了。

正当小王惶惶不可终日之际,这一天早晨8点望毫子,黄三突然开着皮卡来到了仓库,小王见到黄三,就象小子孩子见到了失去已久的亲爹亲娘,不,应该说,此时亲爹亲娘也没有黄三更为重要。未等黄三开口,小王急忙问:“三哥,你们搞十席子嗨?你都把我急死了,货都送来了吗?”

黄三笑了笑说:“急个屁,还怕我跑了不成。”接下又说:“苟老板让我来看看有没有废品顺便带回去,那结过帐的事,我下次一定带来。”

黄三所说的苟老板让他顺便将废品带回,不是要小王将废品偷出去,而是主机厂与配套厂之间正常的业务往来。按照买卖双方合同规定,配套厂家送到主机厂的产品,若是在生产装配过程中出现不合格品,仍然由配套厂家拉回,被拉回的不合格品从配套厂家过去已经入库的送货中冲帐减去。

小王一听,不给正品给废品抵帐也行,就对黄三说:“那么你就到财务开一千只废品退货单据吧。”

黄三正准备去财务开退货单,小王发现仓库有一堆车间退来的河湾厂G配件废品,大概约有三四百只样子,于是又说:“分两次开,这次开三百只,下次再开一张六百只。”

黄三似乎心领神会的样子,不一会儿,黄三把在财务开到的退货单据送到小王手中。黄三要把这三百只废品带走,小王说:“你带走废品,那虚开的帐怎办?”

黄三也就没有坚持带走,小王把黄三开的三百只退货单据先入了帐。小王想,空帐还剩下七百只,要不了两三个月,只要车间再送来废品凑够七百只就能弥平帐了。想到这里,小王稍稍松了一口气。

小王计划的很好,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命运有时往往喜欢与时运不济的人开玩笑,小王没有想到由偷废品一念之差,竟最终导致让自己遭受牢狱之灾。

自从黄三那次来开了退货单据,后来每一次送货、退货都是由新业务员办理,又过了二个月,新业务员送货时发现仓库堆有河湾厂的废品,估计约有七八百只之多,就对小王说:“这么多废品怎么不通知我们退货?”

小王说:“黄三已经开过退货单据。”

新业务员说:“既然黄三开过退货单据,那么我今天就拉走了。”

小王说:“那不行,要拉走,还要开退货单据。”

新业务员说:“这是怎么回事?”

小王说:“这事黄三知道,要退废品,你让黄三来办理退货手续。”

新业务员说:“黄三来不来我不管,现在是我负责业务,既然已经开了退货单,就得让我把废品拉走。”

不管小王怎么黄三长黄三短的,新业务员认死理,既不愿意重新开退货单,又要坚持把仓库废品带走。

小王见新业务员不让这一批废品抵帐,于是又打电话找黄三。正当小王与黄三纠结不清的时候,公司一名副总打电话让小王到他办公室去。小王不知出了甚事,慌忙赶往副总办公室。

副总见到小王劈头就问:“小王,你收了河湾厂多少红包?为什么不用金陵牌G配件?”

小王被副总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望着副总。心想,副总怎么突然过问仓库发货的事?

副总见小王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紧接着又说:“你给我说说,为什么不用金陵牌G配件?公司不是规定货比三家吗?既然已经同意进人家货了,为什么货进来几个月了总是不用?讲不出理由,我扣你这个月奖金。”

小王听了半天这才弄明白副总的真实意思。原来是金陵牌G配件厂向副总告了状。公司为了引进竞争机制,要求供应部门采购所有配套件一律货比三家,同一配套件至少要保证两至三家供应厂商。新进的金陵牌G配件厂家是外省一家知名品牌企业,价格比河湾厂便宜一两块,无论质量、价格都要优于本镇河湾厂G配件,已经入库几个月了,一直堆放在那里没有人领用,一是车间领料人受了河湾厂好处不愿意领用,二是河湾厂每月送的存货多,没有用完。小王于是对副总说:“副总,你听我汇报,不是我不用,而是车间不愿意领,你让我有什么办法?”

副总说:“放屁,你以为你们那些小把戏谅我不知道。人家刚送来时,你们汪主任说什么‘先进先出’,人家货物存放几个月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不用?车间不用?车间为什么不用?还不是河湾厂把你们都蹙满了,我警告你们,吃多了要吐的!从这个月开始,不,就今天要把金陵牌G配件发到车间去,到时还不用,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小王被副总恐吓诈骗训斥了一通,回到仓库,立即通知车间说是某副总的指示,要先领用金陵牌G配件。

河湾厂业务员见到仓库不用河湾厂G配件,立即问小王为什么不发河湾配件,小王说:“人家金陵牌已经入库几个月了,按公司‘先进先出’规定,也应该用他们的了。”

先进先出,就是仓库发货时,要首先把最先入库的货物发出去,防止货物存放久了锈蚀。

业务员见小王说的有理有据,不好驳斥,放下处理废品问题,就去找注主任,汪主任出差不家,于是赶回厂向苟老板报告。苟老板一听火冒三仗,气愤地骂:“什么他妈的先进先出,这小狗日的贪得无厌,一定是拿了金陵那家的好处,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喂不熟的白眼狼。你回去告诉小说,就说汪主任答应过,先把河湾厂存货用完,等用完存货,以后用不用金陵,用多少,再考虑。”

业务员回到仓库把汪主任对苟厂长原先承诺的话对小王说了一遍。若是小王头脑灵活一点,招子亮些,听了苟老板的话,应该知道孰轻孰重,不怕县官,就怕现管,副总又不直接管你,怕他个屌。就是为此被副总罚款了,苟老板和汪主任还不都感谢你,能让你吃亏?偏偏小王是个生成的榆木疙瘩死脑子,转不过弯,老是想副总已经批评了,再说副总批评的也有道理,先把这一批货发了再发河湾也不迟。

新业务员见小王仍然不发河湾厂的货,再次向苟老板汇报。苟老板这回是真的生气了。一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恨的骂:“这个狗日东西,过去害我还没有找他算帐,这回又来惹老子,给他机会做人他不做,既然不识相,就别怪我老苟对他不客气了。”

所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埋在干泥塘里千年的莲子遇到水仍然会长出莲蓬,小王几年前种下的非法种子终于发了芽。

苟老板对业务员说:“你直接到公司将小王几年前私自与黄三偷废品一事揭发出来,既然狗日的不会做人,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业务员说:“那不是把黄三也撘进去了?”

苟老板说:“怕什么,黄三又不吃它机器公司饭,机器公司还能奈何他个屌。就是黄三他妈的做牢,我老苟也养活得起。”

按照苟老板的想法,自己在机器公司关关节的“攻关“是投了资的,投资就要有收益。小王收了苟老板的好处,就要为苟老板卖力。拿了苟老板的红包,却干出违背苟老板利益的事,如果不受点惩罚,这且不违背了市场经济“丛林法则”规律?如果机器公司其它人都以小王为榜样,那么苟老板投资攻关的钱收益且不大大受损。杀鸡给猴看,小王自然成了苟老板眼中非杀不可的鸡。更何况苟老板自认为还有镇副书记这个大树可依靠,自然有持无恐,不必担心因盗窃配件与小王受到同样的法律制裁。小王错就错在不懂法治之下仍然在暗中有这些潜规则。

河湾厂业务员得到苟老板的授意,又返回到机器公司小王仓库,新业务员心善良,不忍心害小王,将汪主任对苟厂长原先承诺的话又对小王说了一遍。不料小王反到劝解地说:“你们也不要为难我了,金陵牌货物不多,就这一批,等发完了这一批,以再多发你们的是了。”

业务员见小王不听他的话,仍然继续发金陵G配件,立即按苟老板要求到公司反贪办公室将小王偸G配件一五一时揭发出来。

反贪办公室余主任一听,这还了得,这不是保管员监守自盗吗。立即向公司领导汇报,公司领导指示成立小王专案组,立即封存仓库帐目,让小王交出仓库钥匙接受审查。

余主任按照公司领导的要求,雷厉风行,立即抽调仓库办汪主任,财务会计、警卫等有破案经验的骨干人员组成“小王专案组”。专案组又分别组成封帐查帐、审讯两个组。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就将小王仓库账目全部封存待查。

经过查帐组一夜的紧张查帐,终于查清仓库帐上确实开过一千只G配件结帐单据,三百只退货单据,至于苟老板检举中说:据黄三交待与小王共同盗窃G配件三千多只,卖了三十多万元,都是王保管主动要他卖的。王保管说,他女儿上学急需要钱,说帮他卖了,两人对半分,以后逐步开收货单据平帐。实际上卖的大部分都给小王了,自己只得两三万元。至于黄三交待是真是假,一时无法查清。余主任正准备向公司领导汇报,这时突然接到中学王老师的电话。

原来小王从仓库被带走的事,立刻传遍了全公司,小王亲朋好友都知道了。眼见小王半夜三更仍然没有回家,不知小王犯了什么事。后来有人打听到负责办案的人是余主任和徐会计,小王老叔说:“这下好了,这两人都是我的学生。那时,他们在班上学习成绩跟不上,我为他们操了多少心,几天前他们那一届几个要好同学聚会喊我去,余主任、徐会计还敬我几杯酒,还说永远不忘师恩呢。王老师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一早上班,就立马打电给学生余主任询问情况。

余主任电话中一听是王老师,很是惊讶,连忙问:“王老师怎是你?这时电话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说:“对不起,余同学!一大早打扰你了,小王,就是被你们审查的保管员是不是在你们那儿?”

余主任说:“这个…这个…你找小王有什么事吗?”

王老师说:小王是我亲侄子,不知他犯了什么事,一夜没有回家,家中人非常的着急,听说是你与小徐负责此案,向你打听一下,要紧不要紧。”

余主任看了一眼一早就来擢问案情的苟老板,说:“这个……这个嘛……有人检举小王偷盗,领导让我们查一查,现在还不好说,现在就看小王的态度配合不配合了,其它我也不便多讲。说完挂断电话。”

实际上,苟老板也已查清,少的这三千多只都是黄三私自卖给农村集镇小修配厂了。钱也已经被黄三赌赌钱赌输了。黄三穷的叮铛吃,卖掉的钱要也要不来,于是让黄三将这三千多只赖到小王身上。黄三想想,如果不按照苟老板的话做,自己哪里还得起这笔钱,于是只得答应苟老板。苟老板还向镇副书记汇报说,小王收受外地金陵牌生产厂家贿赂,利用仓库保管权利,排挤地方企业。副书记一听就火了,对老苟说,我马上打电话给机器厂了解此事,要是有的人排挤地方企业,让地方企业受到损害,就让他一辈子不得安生。

余主任得知镇领导的电话,意识到小王案件已经得到镇领导的高度重视,处理不好,将可能影响到自己的前途,正在此时接到王老师的电话,一听说小王是王老师的侄子,余主任哪敢多言,得罪了苟老板不说,要是副书记认为自己对老师的侄子询私情,向公司领导告一状,那前途且不就歇菜了。余主任敷衍应付几句,慌忙切断电话,再也不敢接电话。

小王老叔还想再问几句,那头电话断了。小王老叔又接着拨电话,拨了数次都是忙音再也接不通。小王老叔不死心,想到徐会计,又给徐会计拨电话。徐会计更绝,一看是王老师的电话,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连电话都不接,直接按拒听鍵,二十四个不接电话,书记重视的案子,又有苟老板亲自在这里坐阵,歇歇歇,回避都来不及,谁敢惹火烧身。两人急忙将查帐的结果向公司领导汇报。

领导看了余主任查帐结果,严肃地说:“盗窃千把只数量少,看在他为公司勤劳辛苦二十多年的份子上,发大水时,还为了保护公司财产不受损失,奋战几天几夜不回家,也算是为企业立了功的,给他个出路,开除了事,现在既然苟老板坚持说小王偷窃两三千只配件,只能赶紧向检察院报案,交由他们侦查处理。”

于是检察院接到机器公司报案,立即将小王从公司警卫处带走。据说,拘留黄三时,黄三还在赌徒场上没有下来呢。

听说小王被拘,小王七姑八姨,叔叔伯伯,堂哥堂妹,等等亲朋好友,出主意的,打探消息的,托人求情的,鱼有鱼路,虾有虾路,各种社会关系全部动员起来,所谓病急乱投医,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为了解救小王这个共同个目标,大家纷纷云集到小王老叔家,七嘴八舌,纷纷出主意。有的说“必须要找一个很有权的人出面帮忙,即使不能免除犯罪事实,至少可以从轻发落吧”;有的说“要多准备一些钱,用来打通关节。”如此等等,不一而论。

可惜大家搅尽脑汁也找不出象《蜗居》中宋思明那样可以在公检察院捞人不费吹灰之力的权势人物。

《蜗居》中宋思明说:关系这个东西啊,你就得常动。越动呢就越牵扯不清,越牵扯不清你就烂在锅里。要总是能分得清你我他,生分了。每一次,你都得花时间去摆平,要的就是经常欠。欠多了也就不愁了,他替你办一件是办,办十件还是办啊。等办到最后,他一见到你头就疼,那你就赢了,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最大现实的问题,小王的亲朋好友中平时都是本本份份,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很少与人拉拉扯扯。即便是认识个把类似宋思明权势人物,也仅是点头之交,能够接待你,敷衍你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现在求人办事,怎么好意思开口?

王老师眼见打电话与两个学生打听不到任何消息,一边听大家议论,一边又把电话薄子全部搬出,查看哪位学生能够帮上忙。翻了半天,终于查到一位李同学在市政府工作,王老师喜出望外,立即在电话中将小汪的情况向李同学说了一遍,请求李同学帮忙。李同学说:“王老师你先别着急,河湾镇检察院的人我都认识,我先了解一下什么情况,再向你老汇报吧。”

过了几天,检察院通知家属说,限期将三十万元送到检察院。王老师听了立即打电话告诉李同学说:“小王没有钱交怎么办?”

李同学说:“我知道了,正准备向你汇报。检察院已经查了小王在银行的帐户,帐户上有三十万元钱,你先交吧。如果有冤枉,最后这钱会退还给你的。”

又过了几天,李同学告诉王老师说,小王的案情经检察院初步侦查,小与黄三共同偷盗一千三百只左右配件,卖给其它厂家,价值约十万元多一点,其余是公司人员查帐错误,至多是错帐,工作失职。还有黄三交待的三千只,没有证据证明是小王偷盗。目前小王说自己没有偷卖公司配件,完全是黄三一人所为,开虚假收货单据是受黄三欺骗,但是又没有其它证据证明自己清白,黄三交待说卖配件是受到小汪教唆,所得钱都已经交给了小王也没有证据,至多是两人合伙私分。

小王虽然心中不服,在拘留所一再带信出来要求家人找律师为他辩白,可是小王老叔征求李同学意见时,李同学说:“不管怎么说,小王是有错的,想请律师翻供,那要花掉多少冤枉钱,说不定请律师的费用可能会超过被罚款的钱,不是你们百姓这个阶层能够承受得了的,摊到这种事还是自认倒霉吧。”

接下来,已经没有多少悬念。

仓库被保管员与外人勾结盗窃配件一千五百多只,价值十多万元。按照刑法第三百八十三条,对犯贪污罪的,根据情节轻重,分别依照下列规定处罚;个人贪污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

多亏李同学竭力周旋,将贪污罪改为财物侵占罪。李同学说:“犯本罪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罚金;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处二年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小王最终被判刑五年,上交检察院的三十万元又退回家属十五万元。

李同学说:“侵占罪是典型的“告诉才处理”的犯罪,一般由单位要求赔偿就可以了,未必一定报案的,小王受到牢狱之灾,应该是确实得罪人了。

2021年4月29日星期三修改全全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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