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开的桂花

                               迟开的桂花

    黄叶飘飘，寒来暑往；凉风习习，秋收冬藏。时间老人尤其擅长给秋天化妆打扮：高粱涨红了脸膛；稻子穿戴一身金黄，恭恭敬敬地迎接秋阳的洗礼；大豆茁壮葳蕤，裹挟满身“梭镖”，守望着大地；片片红薯叶子上轻点胭脂，绿中略泛微红。柿树上挂满了红灯笼；石榴咧开大嘴巴，露出珍珠般的、不规则的牙齿。南雁北飞，曼舞在天空，唱着欢乐的歌谣，又将一年的希望谱写成丰收的乐章。

    时令已过中秋，我家门前两株枝繁叶茂的桂树依然不见一点动静，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丝毫没有要“八月桂花遍地开”的迹象。我十分纳闷和不解。常言说：“春前有雨花开早，秋后无霜叶落迟”。难道秋后无雨花也会开得迟吗？——也许是今秋持续无雨的缘故吧！但我一直关注着她，希望她早日一展风采。

     我不间断地浇水、松土、施肥，一直捱到九月半，孕育已久的桂花才矜持地向我展示她娇贵的婴儿，一簇簇米粒似的花骨朵儿仿佛一夜分娩，向我呈现出了她们金子般地小笑脸，一张张小嘴半闭半启，似乎告诉我迟到的缘由。我如释重负，心情阳光般地灿烂——阔别一年的桂子们终于又在这金黄的深秋与我重逢了。但似乎比往年晚了些。也许是好事多磨吧！

今秋的桂花开得特别娇艳，充满蓬勃的生机，透出旺盛的活力，散发着醉人的芳香。顷刻间弥漫在五味杂陈、令人窒息的空气中，随风飘散向四面八方。前街后院、左邻右舍，都陶醉在我家的花香中。他（她）们神情亢奋、精神抖擞。一时间，邻里间多了温馨的寒暄：——“这几天您感觉怎么样啊？闻到桂花香了吗？”多了和谐礼让，多了积极健康、乐观向上地生活情调，多了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激情。此时，我兴奋不已——没想到不经意间种植的两株桂花，又经过短时间的精心呵护，能给大家带来如此美好的心情！

桂花被誉为“金秋骄子”，被称为“仙友”，又被称为“仙树”、“花中月老”。古往今来，有多少文人骚客大加赞赏：宋•李清照在《鹧鸪天》中称赞桂花：“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她在《摊破浣溪沙》中写道：“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描写了桂花质地之美，从形到神、由表及里，表现出贵而不俗、月朗风清的神韵，精神气质堪称一流；宋•尹玉輲《咏桂花》“绿叶争风遮娇芳。花味袭人露浅黄，行人回首寻四野，不看姿色闻秋香。”把桂花色香味描写到极致；宋•王珝《浣溪纱》开头两句“绿玉枝头一粟黄，碧纱帐里梦魂香。”就把桂花的形态和香气恰如其分地呈现给世人……文人从不同的角度盛赞桂花，墨客以不同的笔调描绘桂花。桂花在人们心目中是高贵的代名词，是圣洁的象征。

因此，我对桂花也情有独钟。

原先院中有株桂花树，是1999年春天一位挚友赠我的礼物。我开始并不知道它的珍贵，拿回来时，心不在焉地把它栽在小院里，并没指望它为小院增辉添彩，也不曾想到它能成为我日后炫耀的资本。就是这样一株近于枯萎、不起眼的小树苗，病恹恹地、可怜兮兮地占据着小院的一角。    

一年过去了，它叶儿绿了，焕发出勃勃生机；两年过去了，它蓬勃地生长着，向我展示它旺盛的生命力；第三年的仲秋，枝繁叶茂地它神奇般地吐出谷米似的粒粒花蕾，但并不十分引人注意。仿佛一夜之间，葱茏的树叶中，开满了金灿灿的小花，碎碎的，一朵朵四瓣小花簇拥在各自的枝头，花瓣中小得几乎看不见的花蕊在风中颤动着。淡淡的清香便弥漫了整个院子，充盈着所有空间，还不安分地越墙而出，侵犯了左邻右舍的领空，不管人家是否欢迎、接受，一个劲地往人家鼻孔里钻，并自以为是的也占据了邻家所有的空间。我真担心会遭到邻居埋怨，然而惴惴地过了几日，邻居们并无微言，却个个喜不自胜，表情阳光灿烂，仿佛占了我的便宜，沾了我的光，我欣欣然。从此我便喜欢上了桂花！

以后的每年八月，我的小院里就会弥漫着桂花的清香。有时夜阑人静、敲击键盘疲惫之时，推开窗户，月光携着徐徐清风，送来一缕缕醉人的花香，我那简陋的房间里便洋溢着秋天的气息。桂花那独特的带有一丝甜蜜的幽香，总能把人带到美妙的境界里。我感谢桂花带我在知识王国里信步！

后来搬了新家，卖了老屋，桂花也易了主。搬到新居，又在门前栽了两棵桂花。

     妻子和我都是教师，工作之余，除了看书读报、收拾家务活外，别无其他嗜好，唯独爱侍弄一些花草。我们种植的花草大多是些能安然越冬、生命力极强的木本。但它们除了接受大自然的阳光雨露之外，还需要我们像关爱学生那样精心呵护：施肥、除草、治虫、松土、剪枝、打杈。虽然费了我们许多工夫，但看到它们茁壮成长，我们就看到了希望。乐此不疲，因为这是我们生活中的乐趣。看到草长草枯、花开花落，知道一年四季又一个轮回。花木不多，却充满着生机，诞生着希望，四季充盈着花香：春有迎春、紫荆、兰花香；夏有栀子、大丽（菊）迎骄阳；秋有桂、菊、月季艳；冬有梅花映雪光；还有石莲、吊兰、白海棠……身居陋室，与诗书为伍、有小院花草相伴，常觉心旷神怡。

     桂花开过，冬天就会如期而至。盘点多年来的工作与生活，有得有失。得到的是：妻和我多年教毕业班，一届届学生像出窝的雏燕，带着各自的理想和抱负，飞出我们的羽翼，飞向五彩缤纷的世界，将择梁而栖、建功立业，选择各自心仪的工作和生活。失去的是：我们倾情于教学，忽略了身体，还没到退休的年龄但已多病缠身：颈椎病、肩周炎、视力严重下降、静脉曲张等等一系列职业病不起而来。搅扰得彻夜难眠！欣慰的是：数以千计的学生受我们的熏陶，安分守己，遵纪守法，默默地奉献在不同的岗位上。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他们视我们为亲人，不时会有电话打进来，微信发过来，一声声问候，一句句暖心的话语，像这浓郁的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这迟开的桂花啊，虽然开得晚点儿，却开得灿烂无比，充满着蓬勃的生机，透出旺盛的活力，散发出醉人的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