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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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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8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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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中秋

过罢端午,就盼着中秋。不只是为着吃,主要是惦记着玩。一年一度的摇火把狂欢也许是传统节目了。为着这一天的与众不同,早把家里不能再用的秃笤帚,藏在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只等中秋夜拿出来炫耀——那可是火把最佳材料!我堂哥是大队拖拉机手,经常与机油、柴油打交道,在我多次软磨硬缠之下,才会破例给我带回一瓶或半瓶废机油。我偷偷地把秃笤帚一遍又一遍的浸润,待到展示的时候,令小伙伴们艳羡不已。浸过油的秃笤帚做火把,不光火旺,还不怕风,摇起来,呼呼有声,像滚动着的火球,产生令人望而生畏的威力。比起那些临时拧的草辫、草把或没有浸过油的秃笤帚,不知要强多少倍。我也因此神气十足!

中秋节是最富有的一天,家家户户极早做准备,待到糯稻成熟的时候,队长命令赶紧收割、摔打、晾晒,再分到一家一户碾米、磨面,以备中秋节烙“糖轱辘馍”。那时月饼是只有城里人才有资格享用的奢侈品,但每个家庭主妇都会烙类似月饼的“糖轱辘馍”(用糯米面包了糖馅,压成厚厚的、扁扁的、车轱辘形状、外面粘上芝麻,烙熟的馍,有点像现在肉夹馍的烧饼。)充当月饼,吃着黏黏的、酥酥的、甜甜的,香软可口。但母亲不让多吃,理由是:粘糯的东西吃多了不容易消化。

中秋节这天,节日气氛很浓:不光生产队放了家庭主妇的假,还有走村串户卖肉和卖豆腐的。日子再紧巴的家庭,或多或少都会买一些,加上自家养的公鸡,菜园里的毛芋和时令蔬菜、生产队分的鱼。傍晚,不到饭时,整个村庄都氤氲着令人馋涎欲滴的菜香了。吃饭了,饭桌摆在院子里。就着满桌子的鸡鱼肉蛋,还有自家收的花生、红枣、柿、梨之类的果品,一家人围坐一圈,团团圆圆,大人们还会慢慢的小酌几杯。边吃边聊,其乐融融。我们的心思全不在饭桌上,胡乱的饕餮之后,带着珍藏多时的“神器”出发了!不待“月上柳梢头”,小伙伴们就不约而同的相聚在村头路口,先展示自己的“神器”,然后拉帮结派,到田野开辟各自的疆场。当夜幕降临时,火把相继点燃,成群结队的高举火把行走在田间泥巴路上,一路上神情激动地唱歌、喊叫、狂吼,空旷寂静的田野顿时喧嚣起来。最让我们激动的是在田野里还会遇上邻村的小伙伴们,一开始大家打着火把玩得还挺友好、和谐,也许是小孩子的缘故,玩着玩着,脸色由晴转阴了,一句不和就变成结群打架,用即将熄灭的火把当武器,抡扔挥撒,冲挡厮杀,吵嚷声,叫喊声、辱骂声、哭叫声,此起彼伏。由于我们村子小伙伴较多,胜利永远属于我们。

当一个个火把燃烧待尽,待到村庄里也渐渐恢复了寂静,乡间的路旁、田边留下一摊摊灰烬,小伙伴们准备胜利凯旋时,还不忘另一活动——摸秋。于是,我们又聚在一起,坐在僻静棉田间或田埂下,交头接耳,商量着摸什么?怎么摸?月升中天,铮亮铮亮的,蛐蛐儿不知疲倦的低吟浅唱,秋虫啁啾,棉花叶子和草上已落了重重的露水,如珍珠一般。我们根据平时踩好的点,四散融入浓浓的月色之中。

秋天是成熟的季节,各种瓜果飘香,诱得人垂涎三尺,大家早就巴望着摸秋时好好过一把瘾。“八月半摸秋不算偷”,可以随意溜到私人菜园子、果树下,公家庄稼地里,不论是哪个生产队里的,也不管是张三家李四家的,平时你想偷不敢偷,想摘不敢摘的玉米棒、葵花盘、瓜果、辣椒、黄豆、玉米、棉花、萝卜……此时尽可放心大胆地随意摘任意摸。倘若有果树主人或生产队里“看青”(守护庄稼的人)的发现我们,也不会说什么,最多咋呼我们几句,因为中秋节那个迷人的夜晚孩子们到田里弄点吃的,大人们一般是不会以“偷”论道的,最多认为是孩子们贪嘴的一种表现。

摸秋是有规则的:要拣熟的摘。不然,摘了生瓜果不能吃,扔了,就被看作是“祸害人”“作孽”。按照惯例,许多人家都要留上一些成熟的瓜果供人摸秋。也有小气的人家,头天将成熟的全部摘回,让摸秋的人扑个空,只好扫兴的再寻下一战场。如果遇到恶作剧的,会把他的生瓜蛋子摘了扔进水塘里,把他的葵花拧断脖子。那他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一会儿功夫,我们的“人马”带着各自的“战利品”从四方汇合到一起,大家“有福同享”,嘻嘻哈哈,大饱口福,直到一个个肚大腰圆,打着饱嗝,才十分满足地四散回去。吃饱了还不忘把衣服口袋装满带回家……

“糖轱辘馍”逐渐消失了,月饼也不再是城里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现在孩子们都成了宅男宅女,他们的乐趣是玩电脑游戏、手机上网,别说是夜晚,白天他们也不会轻易去田间地头;生、瓜、梨、枣,已不具诱惑力,是不能和高档零食相媲美的。摸秋,成为老一辈人中秋夜话题中难忘的眷念。

    我知道,今生再也无法穿越到儿时的中秋了,再也吃不上母亲做的“糖轱辘馍”了。日月轮回,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岁月的风霜已把我等推向了风烛残年。记忆中的中秋节一去不复返,那是游子的一种思乡情结,最好的中秋节在乡下,在儿时,在飘远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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