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楼

文 （陕西）/赵明霞

搬出大山住进县城安置房后，突然间改变了生存环境、生活方式，李森有诸多的不适应，何况八十多岁的老母亲？

此从2003年打核桃从树上掉下来，李森经过多半年时间在医院的治疗，终于由一个植物人慢慢恢复到现在这个样子，全凭他超人的毅力和坚强的体格锻炼。多亏媳妇不离不弃，硬是将两个孩子拉扯成人，加上各级政府的关怀帮扶，儿子已经走上打工之路，女儿考研继续攻读。在脱贫攻坚期间李森虽然身体残疾，但他脑子灵活，将“五个一批”政策解读懂了，指点媳妇几年来靠养猪、养鸡、养蜂、种药、种胡麻等脱了贫。听帮扶人说房屋没有安全保障的可在县城申请集中安置，他想儿子面临成婚年龄，在县城有个房子多好啊！好让他拖垮多年的妻子也享受下城里人的生活，让母亲在晚年也过下城镇居民的生活。就索性找村上报了名，楼房钥匙拿到手了，他们一家人欢欢喜喜入住到新楼房，终于摆脱了大山几十年来的阻挡，再也不愁去看一次病得准备好几天，终于过上了梦寐以求的城里人的美好生活。可是，从农村人一下变为城市新市民，刚开始感到好奇新鲜。天天能穿着干净的衣裳、住着宽敞明亮的高楼，有种像住在天上的感觉，白天像在云层里生活，腾云驾雾，晚上手一伸都能碰到月亮，一会儿星星给他眨眨眼，一会对他笑，和他做各种游戏，真有种居高临下，一览无余的荣耀。不免一天无数次由阳台转到卧室，再由大卧室转到小卧室，俯瞰小区优美的环境，鸟瞰一座座高耸如云的楼房，看出出进进形形色色的车辆，看葱茏的风景树，看休闲娱乐广场的花卉，欣赏久违的青山，听小桥流水，真有种说不出的舒坦和悠然！

但是住了一月有余，李森感觉有很多的不适应，尤其是母亲，天天唠叨：“生活舒服的连上厕也坐着上，但再怎么总是拉不下，痔疮也犯了，只好沿凳子上去蹲下上！每次上完厕所还得浪费水；吃饭也没胃口，在老家做一栋饭不花一分钱就可以开吃，到楼房做饭就得用按钮，按钮一嗯就得花钱；在城里连炕大一坨菜地都没有，一根葱、一把菠菜都得花钱出去买；在农村每天早上起来先扫院子，后做饭，既呼吸了新鲜空气还锻炼了身体，在农村有温热的火炕，被子铺在炕上随时可以躺下休息；可在楼房总感觉活动空间小，还要交物业费，这一月下来各种水、电、气、物业、电梯等费用，买菜、粗略算下来300元左右支出，一交费用母亲就嚷嚷要回老家。”

让李森更不能适应的是，他再也不能拄拐杖看耕种了，再也不能闻到泥土的芳香了，再也不能随意东家进西家出串门了，再也看不到村里一起长大熟悉的面孔了，再也看不到母亲去给邻居送现蒸的面皮，邻居回送刚做的搅团了，再也听不到邻里之间隔墙嘘寒问暖的吆喝声了，再也不能互相扎堆拉家常、看电视、谈论党的富民政策了。而每天看到的是大人紧紧拖住娃娃的手，生怕被陌生人抢走匆忙的脚步，一个楼道即使经常见面的人也只是冷漠的回望一下，听到的是家家户户紧关门的撞击声！

在房子每天不断来回徒步的李森，有天在阳台的楼檐上突然看到，一只小燕子正在垒窝，他走近一看怎么小燕子有点面熟，难道是老家的小燕子也随我融入到城市来了，难道它准备搭建窝巢，安营扎寨陪我了？他忽然想明白了，喃喃自语：这次要不是党的扶贫好政策，我家几辈子人做梦，都梦不到能住上这样宽敞明亮的新楼房，我此生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