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开手机里的电话号码薄,指尖就无意划到了已故父亲的号码上,不用点击,十一位数字马上会在我脑海中回放一遍,不由让我思念父母,追忆的窗口就像飘起的雪花纷至杳来。
父亲和母亲分别于2016年9月和2017年9月睡在一堆黄土下,在一杆摇曳的幡旗下,和我们依依不舍挥泪告别在阴阳两重天。每年的清明和鬼节,我们带着思念,带上追忆,给父母和已故亲人去上坟,其它节日,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2021年春节,也就是大年三十,天空瓦蓝瓦蓝的,朵朵白云像母亲撕扯下准备装进棉被里的棉花,一堆堆一团团,纯净得只有蓝、白二色,单纯的就像每个人过年的心情,心里唯有“过年”二字,看到与生俱来未曾见过年三十如此美好的天气,不由人有种想出去兜风的冲动,去哪里?还是回家吧!拿起电话就和侄儿联系,“回家贴对联,给你爷你婆送纸钱”,侄子一拍即应,正想回老家找寻年味。
车停稳,到家了,可我不想下车了。按往年,父母这时无论多忙,都会叫着我的小名出来接我,家里鼓风机和着电视机声音唱响了,袅袅炊烟在天空中不停舞动,院里院外一派生机,笑声荡漾,菜香飘溢,连院墙屋后都共鸣着隔代亲。可是这次回去,打开锈迹斑斑的大门,用力推了几下才开了,扑面的是萧条和忧伤,空寂的院落,满到处的蜘蛛网,连院中的两棵苹果树都弓背
驼腰光秃秃,好像风烛残年的父母,院墙外三颗枣树一颗核桃树颓丧的还零星挂着几片残叶,部分枝干伸向墙里好像维系亲情,房顶瓦砾上长出苔藓,厕所周围的竹子腰蜷头低,不再那么挺拔,似一堆饱经沧桑的老人,寂寞地守在角落里,等待着最后的归宿,大门后倒立的架子车车胎瘪了,被风雨浸蚀的院墙,墙皮掉落了,房后的猪圈、鸡舍空落落的,散乱睡着一些工具。
靠墙放的梯子桄桄断了,房檐下的大铁锅(过年杀猪用,平时下雨接水,天晴后洗衣服)破了,积满尘土的窗台上放着杂物,父亲捡拾的各种螺丝、纽扣等零星东西还在;曾经光平的院子杂草萋萋,有的与严寒斗争后蔚然挺立好像时刻恭候主人的归来;一切的一切都像变老的父母进入酣睡中,慈祥而安详,我这时到有点生怕踩醒他们的梦。
推开父母住过的房门,一切还保持原摆设,裸露的火炕,搁置的沙发,有着年轮印记的老式柜、暗淡却还有原来花纹的木箱,在寂寞地沉默着,无望地等待着主人,墙上挂的木质大像框,一家大小人成长衰老轨迹在上面封记,看到相框里的团圆照,望着柜子上放大的父母遗像,定格几秒后,拉开抽屉,父母用过的东西,茶杯、烟锅、烟盒、梳子、毛笔、眼镜、针线盒等等,都没有人翻动,都怕叠加起来的思念疯长,也没有人愿意扔掉,都怕伤心的泪水肆无忌惮地泛滥;打开箱子拉开柜子,父亲母亲穿过的衣服还整整齐齐放着,都留着,是个念想,每次回来,可以与回忆重逢,看到这些留有印痕的物什来个心灵对白,只觉得心里有股暖流,缓缓流淌。走进粮仓间,父亲用荆条编的粮囤、笼变形了,只有锄头、撅头、镰刀各种农具分门别类整齐划一还挂在墙上,个个木头把柄光滑轻巧,虽然上面落满了灰尘,可我依然能嗅到父母的汗味,依稀看到印记父母厚重指纹的痕迹;门后面长方形木质箱子里面躺着好多常用工具,钻头,刨子,锤子、锯子……,虽然不会有人再用到,再拿起它,但这些都是会说话的工具,有温度的工具,它是一个装满大爱的工具箱,因为父亲生前曾多次叮嘱过岁哥的。厨房碗筷静等主人地抚摸,水缸干枯,到处用报纸苫盖着,顶棚因无主人漏雨地图而彰显出来,没有烟火的厨房使人一刻也不愿留步。
码放腐朽的材禾,父母二人烧茶的火盆,都在石棉瓦的褡裢下“静坐”,侄子每次回家都要把火盆生起来,把茶罐放在上面,放上茶叶,熬一杯浓茶,倒在两个纸杯里,放在父母曾今坐过的地方,然后点燃二根香烟,插在火盆上。任凭我的思绪大肆生长蔓延,隐约听到侄儿说“婆、爷请喝茶抽烟,接压岁钱”。
以前四世同堂的大家,现褪去昔日的色彩,残垣断壁,斑驳得找不到当初的模样。唯有大门外蔚然矗立的二棵国槐,好像久违的父母,电话联系后,总是在大门口等待儿女的归来,目送他们的子孙远行,只是再也没有人搭理梳妆她,有点披头散发,一种莫名的落寞和惆怅,让我站立良久,轻轻关上大门,不想惊扰熟睡的父母!
父亲曾经用过的电话号码,它将永远根植于我心!它会永远沉睡在我的手机中!它曾是父母叮咛地传输带,是我牵挂地输送器,是母亲稍我好吃好喝的传递员,是我和父母唠叨的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