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

眼 神

文/赵明霞

王大妈把孙子送到幼儿园门口，孙子搂着奶奶的脖子，任凭幼儿园老师怎么哄也不松手，还哇哇大哭起来，最后奶奶只好走进教室陪读了两节课。期间，孙子边和同学玩，边用贼亮的眼神不时瞅瞅奶奶，生怕失去奶奶。就在孙子和其他同学玩高兴之时，王大妈溜出了教室。在走出校园的那一刻，王大妈总感到孙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耳边回荡，她不由驻足凝望片刻。每天王大妈必须早早去接孙子放学，宁愿去多待会，隔着护栏向幼儿园多眺望一会 。当看到孙子活蹦乱跳的滑脱老师的手心，向她飞奔而来，她焦虑的心才得以平复。

其实，王大妈在每天的来回接送路上，心里总是煎熬着，不由酸楚楚的，任凭眼泪在眼眶不停转圈。她不是过多担忧孙子，而是总是想起养老院的母亲。

就在上周末去看母亲时，刚走到养老院大门口，就听到母亲呼喊她的名字，她就想奇了怪了，母亲怎么知道她今天的到来。在她搀扶母亲回房子时，一旁的老人说：“女子你才来，你妈盼你几天了，她说你答应每周末来看她的。”王大妈含糊其辞应付了几句。

王大妈想起为了将母亲送到养老中心，心里的难肠有多迂回。母亲今年71岁，一生为扶养她和弟弟，在乡镇工作期间，经常手拖她，肩背弟弟下乡，进村入户。期间受了常人意想不到的苦衷。到了他们姊妹二人都能独立生活，成家立业，母亲也该退休可以怡享晚年时。炸天之祸降临了，弟弟是位开大车的，专搞运煤生意，效益还算可以，准备筹备在年底结婚，可还没有走进婚姻的殿堂。谁料2019年11月的一天，他们几个拉煤人结伴而行，因拉煤车重，坡陡路长，刹车片发热，不得不洒水降温，早晨零下十几度，洒过水的路面结了冰，转弯路滑车失控，顿时车滑倒深沟了，刹那间车毁人亡。古稀之年痛失儿子的母亲，在经受如此之大的打击下，一蹶不振，整日郁郁寡欢，丢三落四。王大妈只好把母亲接到自己家中至今照顾多年。

王大妈儿子结婚后生子，她没有办法照顾，总不能携母去住在不足90平方米的房子，照顾儿媳妇和孙子的重担这些年由亲家母替她承担着。现在孙子该上幼儿园了，每天接送任务，她再不好意思推托了。她和母亲商量几次，准备把母亲送到养老中心，可母亲执拗不去，她很无奈。又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有意把母亲领到养老中心转转，正巧碰到母亲以前的同事也在这里入住，听了同事的介绍，也看到养老中心的条件、环境，母亲紧锁的眉头终于像菊花样绽放出久违的笑容。不过她有个条件，必须保证女儿每周末来看望她一次。这不，王大妈因为孙子要入园，得做好多准备工作，没有按预约时间按时去，母亲天天就在养老中心的大门口去瞭望几回。今天她抽空把孙子送到幼儿园 ，急忙赶到养老中心。她给母亲洗了澡，换洗了衣服之后，一看时间不早了，就想告别母亲，但看到母亲静蜷于床边，眼神呆滞、孤苦伶仃的样子，王大妈不由一阵酸楚袭上心头，她拉着母亲的手说：“妈，下周末我一定准时到！”母亲嘴上应诺，却没有抬眼回望她，王大妈这时分明从母亲落寞的眼神里，看穿她忧郁寂寞的内心！她知道她走出去时，母亲一定用深邃的眼神盯着她的背影！

王大妈在这个年龄阶段，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艰难爬坡阶段。周内天天面临幼儿园里孙子期盼接送他——喜悦的眼神；等待儿子媳妇回答她吃啥饭---不肖一顾的眼神；周末面临养老中心妈妈期盼看望她——目光呆滞的眼神！王大妈每天将在这无奈的眼神中，走完她的余生！

赵明霞：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宝鸡市杂文散文家协会会员，西部文学创作学会理事；喜好小小说，散文、通讯报道。有多篇文章发表国家、省、市网络、刊物与微信公众平台，曾获多项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