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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明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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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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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人家

这些年最常听到一个词是老家,或是同学,或是朋友口中,不管离家远的,还是离家近的,他们总会说“前几天还回了一趟老家”,我总感觉很洋气。

为此,我还专程查阅了一些资料。

何为老家?老家,是父母长期居住的地方,儿女或许从小在此地成长;或许是过年过节时能回去聚会的场所;或许仅仅是履历表中填写的一个陌生的地理位置。它能承载的内涵很丰富,例如:有文化渊源、家族历史、割不断理还乱的浓情、盘根错节的亲戚关系等维系中国人一生的文化传承。

从发小到现在,从同学到毕业,许多的人为了生活远赴他乡多年,相隔千万里,终年回不了几次家,距离和时间让我真正的认可了老家这一说。但许多的离家数十里路,还说是老家,打心眼里说回了趟老家,我总感觉别扭。

但自从后来查阅资料完,我便勉强接受了许多人口中的“老家”。因为家虽离常住地不远,但为了工作、生计,以及各种各样的原因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以至于不能和父母团团圆圆、和和美美地坐在一起唠唠家常,诉说心肠。根据定义,后来我口中也渐渐地学会了老家这一说,瞬间觉得洋气了一截子。

其实,我现在住的地方就在秦岭脚下的南边,老家的位置还在秦岭脚下的南边,相隔只不过十公里左右,但常住的这十公里之内是有着二三十层的高楼,四处耸立,十公里之外的老家没有高楼和车水马龙,只有印着青苔的小溪沟、青葱的山林树木、袅袅升起的炊烟,和可以种好多庄稼的土地。

但这么多年来,为了子女能有个好的求学环境,我搬离了村子,住进了城市,再回到村子也是偶尔。

以前租房,孩子还小,老是说回家回家,但我知道他们口中的家是城里这个家,听在耳里刺在心里。我也曾多次告诉他们,这个不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家在乡下,在农村。

我是个要强的人,在我心里至始至终就没把它当成自己的家,我内心翻腾的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因为总归一个“租”字,我们只是租客。

后来,我也拼了命的买了房。其实,买的房也离生我养我的村子也还就是十多公里,但我想,这下有了两个家,那个不常回去的地方也该名正言顺的称之为“老家”了。

其实,打心眼里我并不喜欢繁华的几乎让人迷路的大城市,比如西安、深圳、常州。为啥我会提到这几个地方,是因为我在毕业的头几年出差去过那儿几次,可每次都摸不准东南西北。

也不知是因方向感不强导致的心理胆怯,还是对熙熙攘攘人潮的抗拒,我反而钟情于乡下。要不是为孩子,我绝不会赶着时髦去进城。

每当走在城市的水泥路去,我总感觉不自然,像是脚下没根一样。冬天整个脚底冰凉,夏天总是热的黏糊糊的,整个身子喘不过气来。

城市的节奏尤快,不管上班、吃饭、屙屎尿尿都带子小跑,步伐不快就赶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那年夏天的暑假,我带老婆孩子回家住了两个月。

回去的那天是一个傍晚,正值下着小雨。似乎是雨能催人眠的缘故,我们一家四口很快就入睡了。

天刚微亮,我就被一阵阵清脆的鸟鸣鸡叫唤醒,随之而来的是屋后的玉兰伴随着雨后泥土的清香从昨晚忘关的窗户挤满整个屋子。寻声望去,那枝头的鸟儿竟是那般的无比欢快,翘着长长的尾羽,用歌声唱响每一天的阳光与希望。

这十多年里,叫醒我的始终是街道喧嚣的汽笛和周而复始的闹铃,从来没有如此惬意过,有的只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所迫。

“明儿,吃饭了”母亲久违的呼唤在耳边响起,这种声音时隔多年,但在记忆里依旧那么清晰响亮,一下子又把我拽进了童年。

记得儿时,我和姐姐妹妹,和邻里的同龄孩子每天都会爬上屋后的那座山头寻找一些自己喜欢的乐趣,玩的不亦乐乎。当村子里大多数人家烟囱升起袅袅炊烟的时候,我们就会猜着谁家做什么好吃的了。同时,四处都会传来各家大人呼唤自家娃娃吃饭的声音,我们都能欣喜地听到。因为山头不高也不远,就在村后,我们各家各户的房屋都是依山而建,甚至抱着树干一溜也都及可能踩到谁家的屋瓦上。

只不过那时的母亲声音大,现在的母亲声音小。

母亲已把几个几个荷包蛋端到了我们的面前,阳光的照射下那般地晶莹剔透。

荷包蛋是鸡舍那五只老母鸡下的,也是母亲积攒的。

母亲勤劳辛苦,院子的角落他总会利用的井然有序。围墙上她会依墙搭起一副副葡萄架,并用铁丝作为引线,让那嫩绿的枝丫一一爬上去。靠墙的地方她会用藤条或树杆围成一个篱笆,种上韭菜、香葱、香菜、黄瓜、茄子、豆角、西红柿、金丝南瓜等各种时令蔬菜,一畦畦、一季季、一年年,像是用心经营着每一个孩子一样。

我想,任何一个城市的家庭也不会体验到这大自然的馈赠,享受到这花鸟虫鱼的陪伴,吃着这天然无公害的果蔬。

午饭时分,左邻右舍的聚在一起,洋瓷碗,大佬碗,咥米饭的,咥燃面的,啥都有,吃食不同,但吃饭的地点相同,几十年没变过,依旧是村道那个大石碾旁。

饭场上,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抢着谝一些无关紧要的国家大事,撂一些横七竖八的家常理短,毫无防备,即便今天粗脖子红脸一上午,明个还继续坐一起,你来我往。

一起吃饭,家总有穷富之分,饭总有好坏,这是实话,但大家都不论起。只要谁家做了改样饭,就是好饭,他们会毫不吝啬地给娃娃们舀上一大碗。他们向来不会“只说不割”。

但在城市,你住你的小高层,我住我的小洋房,虽屋里收拾的阔气,却闭上门老死不相往来,甚至住几十年也分不清这是谁家的娃,那是谁家的老人。大家都把自家的门锁的严严的,像防贼一样。更不会毫不客气地说:“你屋饭好吃太,今给我娃舀一碗。”人跟人之间都防着、忍着,生怕那句话说错了,那件事做错了,落下不文明不礼貌或招下怨恨。

乡下人直爽,没有那么多心思,也不虚伪。说话办事钉都是钉是钉铆是铆,他们泥巴地里的衣服虽脏,心里实在、干净。

原来不理解父母为啥老总想着把老屋翻修一下,现在大了,逐渐明白了。老家是根,是一群人祖祖辈辈聚集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地方,是无论外面的风雨再怎么大都可回家歇脚的地方,不管你有钱么钱,有权么权,乡里人都笑脸相迎,来不得一点虚假。

房盖好了,屋里院子都敞亮,父亲总是说:这就是你祖祖辈辈的家当,不像你们城里买的房,要产权要物业费,停个车还收停车费。咱这屋,你想停那儿停那儿。

父亲的话实在也在理,他是在给我置家当里。

在城里,出个门办个事不开车也不方便,开车也不方便。不开,太远。开了,熬煎么处停,停了老还掐着点算那一小时两三块钱的停车费,生怕一不留神,多停了一分钟掏好几块的冤枉钱。

农村有个习俗,不管红事白事各家各户都得到人。尤其是白事,不管你是当县长里还是当省长里都得回来帮忙,不然你家遇到个事冷冷清清,就是再多的钱也换不回那个热闹。

这次回家,正好赶上村里一个老长去世,坟是乡亲们一镢头一镢头挖的,墓是一锨一锨填的,带客做厨都是大家一起干的,男的主厨,女的洗刷锅瓦瓢盆。

农村人都是土葬,不像城里人,死了连一块葬身的地方都没有,一炉子火,一股黑烟就没了,一辈子到头啥也没留下。

乡下的夜,你尽可以彻夜与月光对饮,与星星诉心。到了晚上,尤其是夏夜,一屋里人拿个凉席往地上或楼顶一铺,一边数着星星,一遍哼着小曲,吹着凉凉的夜风,那叫一个滋润。老爷老奶则摇着摇椅,煽着蒲扇,抿一口茉莉花茶,那条跟了数十年的小黄蹲坐在主人的身旁,这种独有的惬意只有乡下人有。

冬天,一股寒流来袭,那纷纷飘落的雪花会爬满整个山头、树木、房前屋后,那挂在房檐下的冰柱形态各异,那挂上雪霜的红柿子诱惑难抵。风微微一吹,那抖着的树枝就会下一地碎银。院子里、道路上总会有砸着雪仗的孩子,那叽叽喳喳的童音,温暖着整个乡下,整个山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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