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由于工作需要,几乎跑遍了会宁所有的乡镇,经历了许多难忘的人和事,包括大山深处漂亮的女教师及感人行为。
那个乍暖还寒的春天,在会宁西边与安定接壤的村学,遇到一位女教导主任。村学校长因病请假了,管理工作暂时由女主任代理。女主任姓王,代课教师,月工资不到三百元,丈夫常年在外打工,她带五岁儿子生活,周末还回家照料老人。王主任身材略嫌娇小单薄,但脸庞俊美,举止得体,在简陋狭窄的办公室(兼宿舍)里,她边收集教师的教案、作业以供检查,边有条不紊地介绍村学情况。村学六个年级共20多名学生,五位教师,尽管组合了复式班,可人手总是很吃紧,最近校长告病,局面越发焦头烂额了。生活和工作重压下的女主任,衣着整洁,神情闪烁淡淡的笑,不见丝毫怨天忧人的感觉。再查看她的教案,字迹隽秀,像人一样光鲜养眼,作业批改尤其认真,规范的圈点和激励性评语,折射教育者美好的内心。该村学其他教师全为男性,形象普遍灰暗,表现一例木讷,与简陋的校园合二为一,衬托出女主任的生动与亮丽。此次下乡后好长日子,想到这所村学,想到这位漂亮的女主任,心里总有种怅怅的情绪,是怜惜一位美女几近艰难的处境呢,还是感动那卑微生命中焕发的可贵精神?
另一地方,会宁东边毗连静宁的村学,另一季节,陇中滴水成冰的隆冬,天罕见地下了两日,仍意犹未尽地飘落着雪花。村学外面的小路已被清扫,一堆儿一堆儿的积雪如欲放的花蕾,传递幼稚体力的劳动信息。下课铃响过不久,学生叽叽喳喳撒遍校园,或蹦跳嬉戏,或抓雪打玩,一位长发披肩的女教师站在校园中心旗台上不时大喊大叫,干涉动作过激的孩子。女教师红羽绒服,黑筒皮靴,勾勒出修长的身体曲线,冷不丁发现校园来了陌生人,不好意思地笑了,脸色被高原风吹染了几分高原红,可眼睛很大,忽闪有神,牙齿白得爽心悦目。她解释说冰倒雪滑天,小孩推推搡搡最容易出事。女教师姓李,负责校园安全。我那次正是奔“甲型H1N1流感”预防为主的校园安全去的。村学“预防”很到位,消毒器具及药物,体温表及记录,还有预防知识宣传应有尽有。可小李压力仍然很大,检查过程不停叹息,恳求多提指导意见。那叹息与其说胆怯,不如说是重视,“如履薄冰”的责任心。有了这样的态度,至少可降低工作的人为失误吧。同去的乡教育主任赞不绝口,说小李不仅工作热情高,业务能力也强,语文、数学之外,美术、音乐都有一手,算得上多才多艺了。果然在我们告别村学时,透过窗户玻璃,看到站在讲台上的小李老师正教学生唱歌,歌喉婉转而美妙。
行走在会宁的黄土山褶里,只要有学校的地方,就可能猝不及防地欣赏到鲜艳的“教师之花”。我的同事在会宁北边紧邻宁夏的乡村秋季例行检查时,就听说有村学分了一位考取“特岗教师”的女大学生,能教英语,也能教数学,老百姓稀罕得什么似的。可村学建在远离人烟的山岔中,原有的教师全为本村人,晚上各回各家,学校根本不住人,多少年如一日。可自从有了女大学生,几个年龄大的教师商议,决定轮留带家人住学校,无形中使她有了“伴”,免除了后顾之忧,能安心教书育人了。有一次,我在会宁南边靠近通渭的乡镇开片区教研会,与会者几乎三分之一是女性,有年轻的,也有年龄稍长的,点缀在以男教师为主的阵营当中,好几个还佩带了穆斯林头巾,独特而美丽,使我惊诧之余,不由发出有抄袭嫌疑的句子:任是深山更深处,也有美女在教书!
处于陇中干旱山区的会宁,依靠几代人的勤劳和智慧,创造了以落后经济承载成功教育的奇迹,在整个西北乃至中国农村都有可资借鉴的意义。由于教育领域人才济济,很多高学历高水平的教师,包括女性,要调到条件稍好的县城难度很大。据人事部门透露,会宁目前在职的8000多名教师中,近3000名是女性,其中2000多名就工作、生活在偏僻闭塞的山里。可以毫不夸饰地说,这些女教师用如花的青春,如歌的岁月,撑起了家乡教育的半边蓝天。
(《甘肃日报》2013年11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