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之赋

冬者岁暮，或曰玄英。上冬秉阳，虹藏不见；黄钟中律①，穷纪曜明②。观夫寒禽敛翅以隐林，岩泉幽咽；苍山负雪而凌冽，松柏冬荣。雪雾弥漫，朝日腾升。长河潋滟以清碧，层峦逶迤而峥嵘。霜晨晓月以水清浅，霰雪霏霏；革履重衿而风寒彻，星汉澄澄。至若回风舞雪者，乃自然造化，神秀空灵也。

玉宇飞琼，山河弥漫。雪积长岗，冰凝幽涧。千山落木兮松柏不凋，万壑聚岚兮鸿影不见。长松蓊郁且挺直，风刀霜剑；凌寒苍翠著风度，卓秀云汉。高标云崖，风骨傲岸。尔其踏雪乞得槛外梅③，红楼香暖；折梅聊赠陇头人，春心一片④。香雪铺锦，梅开冷艳。或如猗猗之翠竹，承露叶碧绿，负雪气清远。冰垂节益劲，风吹闻箫管。雪魄冰魂，光影无限。飘飘焉，似嫦娥舒袖之婉转。潇潇乎，如霓裳羽衣之妙曼。若其天地至妙者，乃冰清玉洁，一尘不染也。

若乃天高地远，昼短夜长。蛩螀声歇，雪气清飏。冰封千里以骋目，雪飘万壑而凝雾；洮水流珠以斛倾⑤，阡陌空旷而冬藏。屋舍俨然，朔风炊烟相袅袅；鸡鸣犬吠，嘘寒问暖话农桑。叶落林疏，鳞介蛰伏于春梦；轩窗竹影，醇醪洋溢乎羽觞。然其新村蔚然，青山绿水，丰衣足食，谋猷小康。阖家融融兮，围炉夜话；壶水沸沸兮，品茗东厢。叙务工，大厦摩天兮桥飞架；话农事，鸡鸭成群兮粮盈仓。说儿女，勤学苦读兮上重点；谈别离，侍奉公婆兮誉满乡。其乐无穷，其道弘昌。于是乎古之卧冰哭竹兮，奉亲孝悌；今为箴言训世兮，德馨流芳。山河素裹银装兮，冰心一片之正气；华夏龙飞凤舞兮，铁马冰河之阳刚。诚知三九至阳者，乃天地同休，瑞霙兆祥也。

噫嘻！岁时更替，逝者如斯。古有三余，冬者岁余⑥。悬梁锥刺，只争朝夕。抱冰以雪耻，映雪而夜读。怡神穹隆，凝睇琼齑。聆萧萧之朔风，明月映照晴雪；观茫茫之寒景，腊梅暗香扑鼻。庭树雪落，鸟栖寒枝。澡雪精神⑦，含章文思。珍岁华云暮，惜寸阴尺璧。四时不居以荏苒，五脏清渝而怿辞。故而情采绮丽者，乃述志为文，心旷神怡也。

撰于庚子孟冬

注释:

①黄钟中律：黄钟者，律之始也。阳气聚于下，阴气盛于上，萌于黄泉下，故曰黄钟。

②穷纪曜明：穷纪，指十二月。

③槛外梅：指《红楼梦》贾宝玉《访妙玉乞红梅》诗:“酒未开樽句未裁，寻春问腊到蓬莱。

不求大士瓶中露，为乞孀娥槛外梅。入世冷挑红雪去，离尘香割紫云来。槎枒谁惜诗肩瘦，衣上犹沾佛院苔”。

④折梅聊赠陇头人：南北朝陆凯《赠范晔诗》：“折梅逢驿使，寄与陇头人。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⑤洮水流珠：流经甘南草原的洮河，系黄河一大支流。每逢严冬，洮河河面便流动着一团团冰珠，晶莹剔透，为古洮州八景之一——“洮水流珠”，俗称“麻浮”。

⑥古有三余，冬者岁余：冬者岁之余，雨者晴之余，夜者日之余。（《艺文类纂》）

⑦澡雪精神：澡雪：洗涤，引为高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