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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卫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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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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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坨坨,臊子面

生于六十年代的我,记忆中过腊八节最快乐的事莫过于冻几个冰坨,美美的吃一顿细长臊子面!

记得那时候的腊月,总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我扳着指头掐着算着,近了近了,五天、四天、三天,时间过得真慢,好不容易到了腊月初七上午,我和哥哥早早地拿上铁锹、䦆头开始起挖菜窖。六七十年代,我们村里的菜窖都是挖方方两米五左右的土坑,底下摆放着一层萝卜,上面压一层土,离地面一米时压土封实。我家菜窖虽然选在背风向阳的墙根下面,但数九寒天,也冻了厚厚的一层冰 ,䦆头挖下去,冰土渣子四溅,半小时过去,红萝卜、白萝卜纷纷冒出头来,有的已长出黄莹莹的嫩芽,我小心地取出,然后用冒着热气的深井水,洗净萝卜。晚上,母亲将凉冷的开水依次舀上七八碗,每个碗里放三四颗“糖精”,我们挑几个最粗最壮的红萝卜,切成薄厚均匀的圆片,接下来兄妹几个围在一起,用小尖刀刻成五角星、小花朵、小猫小狗等各种花样,每个碗里放上几朵,再放一两支香菜,瞬时绿叶子飘起,根部下沉,像栽进去似的,立体感强烈。母亲在她的笸篮里找来几个铜钱,放进碗里开水烫了,用细麻绳绑上,放入碗底,麻绳双头放在碗外。一切工作就绪后,我们将碗小心地摆在窑洞外面窗台上就算完事。这一夜,我翻来覆去,总是睡得不踏实,脑海里一直想着,冰坨冻住了没有?哥哥起得早,是不是提走了我的冰坨?

腊八早上,天蒙蒙亮,我就迫不急待地溜下炕,看了一次又一次,还好,冰坨一个都不缺。等太阳冒花花的时候,我一看,冰坨晶莹剔透、红绿映衬,中间且有冰花。母亲说,冰坨上面有冰花,说明今年风调雨顺,小麦肯定有好收成了,你们今年就能吃上白馍细面了!

有了心仪的冰坨,但当不了饭吃,我们兄妹眼巴巴地等着吃腊八臊子面了。

十里乡俗不同。过腊八节,我们陇东地区的习俗不喝腊八粥,而是吃细长臊子面。母亲从前几天就做准备工作,下狠心从快要见底的囤里舀一斗小麦,每天早上,天不亮就早早喊我们起床推石磨,磨小麦。石磨转着,我半醒半睡,走着走着,打个趔趄,差点绊倒。母亲说我娃乖,好好推磨,多磨些白面,腊八就能吃臊子面了。一听臊子面,我立马打起精神来,又使劲地抱着磨杆,一圈又一圈,磨眼里的麸皮缓慢地不见下去,磨台上面粉也不见增多,一斗麦子磨了几个早上。终于等到腊七下午,母亲忙着和面醒面擀面,连续擀了五案面。家里再穷,母亲都要千方百计称一斤大肉、一斤豆腐,和上红白萝卜,切成碎丁。腊八早上,臊子汤煎好了,窑洞里飘出一种平日里从来闻不到的肉香味。细长面下锅了,母亲将碗摆成一行,用筷子挑起高过半人的细长面,一一放在碗里,浇上臊子汤,虽然油水少,但味道实在喷鼻香。我们趴在炕头,吸溜吸溜,一碗又一碗,四五碗下肚,眼看着细长面不多了,母亲忙得还没吃一口,尽管我肚子吃得滚瓜圆,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放下碗筷。

细长面吃饱了肚子,我们挑起冰坨,开始和小朋友比对。这个说我吃了三碗臊子面。那个说,你才吃了三碗,我吃了六碗。有的说我冻了两个冰坨,里面放了两颗“糖精”。爸爸在公社商店工作的小合一听,头一仰,不屑一顾说,你两个冰坨算个啥,才放了两颗“糖精”,我冻了三个,全部放的白糖,是我爸爸从商店买回来的,非常甜,不信你尝一口,好友嘴唇刚挨上冰坨,仅仅一下,还没尝到甜味,小合就心疼地收到怀里,说不给你尝了,你尝一口,我就是少吃一口。

我们说着笑着,一边走一边啃冰坨,你尝我的,我尝你的,有的干脆咯嘣嘣嚼着吃。因为学校老师不允许学生带冰坨进教室,等上课铃响起,我们手里的冰坨已经吃完了。放学了,我们欢雀鱼跃,一下冲出校园,跑步回家,因为家里我们还有备用的冰坨等着我们吃!

我们还没尝够臊子面香味时,腊八节悠忽一闪而过,好在过了腊八就是年,我们又眼巴巴地盼着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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