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留香磕麻籽

唇齿留香磕麻籽

王卫权

在陇东市场、超市里见到一种油料作物---大麻籽。当地人很少用这种麻籽榨油，最喜生食，俗称磕麻籽。

农历十月，金秋收获的季节。当地农民割麻籽，摔麻籽，粜麻籽，买麻籽，嗑麻籽形成了产业链。人们最青睐的没过于刚从蔓上捋下的麻籽。因为这时候的麻籽皮软，有水分，仁果肉满饱，揉一把放进嘴里，有股轻微麻味，然后满嘴油香，越吃越油，越油愈加喜爱这种无污染，不加任何舔加济的绿色食品。

嗑庥籽在陇东地区由来已久，堪称一绝。当地不管穿中山装的还是穿西服的，不管男女老少，走路的还是闲坐的，手不时地伸进衣兜里，捏一小撮麻籽往嘴里一扔，稳准狠，从不落下一个。只见他们上下门牙一动，一颗颗麻籽霎间皮仁分离，麻籽皮飞出，籽仁送到老牙上，一股奇异油香气溢出。还没等人看清，又有麻籽皮从唇间飞出。磕麻籽历害的人，一颗一颗将麻籽丢进嘴里，同时唇边就有麻籽壳被退出来。整整齐齐一分两半。嗑麻籽大部分用门牙，也有靠门牙的龉齿嗑。有人一天嗑二斤麻籽不在话下。更有绝活者，像松鼠藏食一样，一次往嘴里塞进一大把，足有一两余，两腮鼓起，然后舌、齿、唇互动，麻籽一粒一粒如上程序自然嗑开，熟练快捷。更有将麻皮存在口内最后一并吐出者，嗑下的麻皮麻仁绝不会与嘴内的麻籽混肴，泾渭分明，实在是高！麻籽如此之小，要求舌、齿、唇动作灵敏准确，分毫不差，全凭感觉。有的人几秒功夫，嘴唇间便浮出一绺绺麻籽皮。因为上面沾满涶液，并不掉下，等积累成块，要么自动掉下，要么噗嗤一口气吹出。其嗑的速度和技艺令人瞠目结舌，惊奇不已。在当地街道、广场、农贸市场、大路边、农家场院里、土炕上，甚至在楼房客厅和卧室里，凡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人磕麻籽的。男女老少闲了磕，忙了也磕。大伙围在一起，各磕各的。有嗑完自己的，伸手向别人要的。一把麻籽不会伤人脸面，他（她）主动从口袋里一抓一大把，让大伙共同分享自己的成果成为一种乐趣！

麻籽似同绿豆大小，比花椒大，外壳坚硬，内肉质香，可用于榨油，色译暗黄，味道悠香。陇东人嗑麻籽一般不炒，喜生食。嗑麻籽不经过一段时间锻炼是嗑不好的。有性急的人干脆抓一把麻籽，一股脑儿放到嘴里嚼食，满嘴流油，嚼过后，虽唾了皮，但口腔里沾满皮沬，连唾几次还是吐不净。标准的嗑麻籽：要求将麻壳一嗑分为两瓣，麻仁脱出麻壳，然后吐皮、食仁，干脆麻利，满嘴油香，别有一番趣味。麻籽入口后，先用舌尖向前顶，口唇向里压，牙齿上下用力，将小小麻籽正好放立在相对的两齿之间，固定麻籽位置，上下齿尖适当用力，咬住麻籽的棱边两端，麻籽的侧线棱要与牙齿顺向直立，麻腹分对内外，分毫不差；然后猛然用力轻轻嗑麻籽，嗑缝随线棱分开，麻壳一分两半，麻仁完整无损，大多脱壳而出，吐皮、食仁。在整个过程中，舌动、齿压、粘贴前后虽只一秒钟时间，动作配合熟练，连惯如一，丝毫不能捣乱工序与力度。上了年纪的老汉虽然牙齿仅剩几颗，也能很自如地将果壳和麻仁分开来，嗄吱嗄吱一颗接着一颗吃。刚会说话的孩子也踉着大人嗑麻籽，起初因技术不到家，嚼碎了壳，但不久就熟能生巧，蹦蹦地啖皮取仁吃了。

外地人尤其南方人来陇东出差，惊呀得了得。看着当地人磕麻籽那种运用自如、娴熟的动作，如痴如醉的享受模样，深深的被感染，也学着当地人的样子，买几斤麻籽试着嗑，即使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也学不到这独门绝技。有广州深圳的朋友出差陇东，看到当地人磕麻籽的技艺比鸟雀磕得快，惊呼道，简直不可思议。？

实际情况的确如此。当地人对磕麻籽情有独钟。城里人下乡带回最好的礼物的是麻籽，乡里人待客也是麻籽，走亲访友带着麻籽，寻熟人朋友办事也送大麻籽，大人哄小孩用麻籽。当地娃娃从记事起，接触最早的零食也是麻籽。一把麻籽让哭闹的孩子立马安静下来。朋友聚在一起，平时有间隙误会的，一方从兜里抓一把大麻籽给对方，立竿见影，两人就拉近了距离，消除了隔阂。夫妻闹矛盾，有河东狮吼时，无论那一方，一句甭生气啦，我上街秤几斤大麻籽把你嘴按住，或抓一把麻籽塞到对方嘴里，怨气就消了大半。只要对方嘴里开始蠕动，一场战火就悄无声息了。

麻籽是大麻的果实，其植物皮可沤制剥麻，既可织布制衣，也可搓麻绳。麻籽是一种油料作物，外壳为灰色、或灰黑色，如蚕豆大小，去壳后就是中药的麻仁，有轻度泻下作用。据马家窑文化出土的植物资料记载，麻籽已有五千年的裁培历史。

陇东地区尤其正宁子午岭一带种植的灰黑色麻籽产量高，出油率高。当地农民种麻籽有相当丰富的经验，想沤制大麻就密植，麻杆分杈少，长势高，籽粒少。要想多打麻籽，多釆集种子，播种时就得疏植，分杈长得多了，产量就高。大麻籽对土壤要求不严，荒草地，路旁边，屋后面，随便撒上些种子，就疯长。麻籽成熟后不但是鸟类最喜欢的食料，更是当地人喜爱磕食的零食。陇东地区还有个讲究，孕妇不能食用麻籽，防止生下脸上有麻籽的孩子。在方言里，挂麻籽意为找情人，或已婚男女搞婚外恋。

麻籽是我从小到大啖嘴的最好的美食。今生今世，我特别钟情于麻籽，已经离不开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