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许庆胜的诗集《渗血的裂痕》之三
诗歌的意象是指诗人把自己主观的情思和客观生活的实体,经过想象而创造出来迥异于生活本身的诗的形象。鉴于诗歌写作个体的知识水平、生活阅历、诗歌创作的直接经验和间接经验的获取及领悟的差异 ,也就决定了诗歌创作审美层次的多重性,从而使诗歌意象创作的方式变得纷繁多样。但不管诗歌用何种艺术手法进行写作,常见的诗歌意象的营造不外乎“虚”与“实”的转化、“物”与“物”的转化、“人”与“物”的转化、“内”与“外”的转化、“部分”与“整体”的转化等等。这种种意象营造的转化,都是发生在诗人从生活到诗的形象思维的过程里,因此想象便成了诗人创造意象的重要手段。
对于现代先锋派诗人的诗歌意象的创造来说,更可谓随心所欲、异彩纷呈。“现代先锋派最突出的特征是虚幻,他们任意组合,自由创造,是专制的,违背常理的。在他们那里,石头开红花是极平常的,但这石头已不是通常意义上的石头,花也不是原生意义上的花,指的是什么只有细细的去品味。”(见《现代诗形式发展的一般旅程及营构方式的图解》,载诗集《渗血的裂痕》第8页,许庆胜著,香港天马出版社出版,1994年4月第一版第一次印刷)在诗集的后半部分的诗歌作品,许庆胜老师现代先锋派诗人的创作艺术手法尤为突出,错位、反常化诗歌意象的表达策略也更为独到。譬如 “用饭/颗颗饭粒/都滑进鼻孔/以至喷嚏连篇/重感冒在即/而喝水/则在意料之中上了眼皮/咕咕噜噜的从两只眼球边缘/悄无声息地漫延//而拿起东西却发现/攥紧是脚/相反挨排向前的/却是些倒立而奔的/迈动双手的动物”(见诗集《渗血的裂痕》第57页《错位》)诗歌用荒诞及戏谑的手法,来塑造人体诸多器官功能阴差阳错的互换甚至是人类与动物角色错位的现象,来揭示诗人生活的那个年代里,特殊体制所造成人性的扭曲和移位以及是非认知的颠倒与混淆。诗歌的意象手法别具一格,意蕴表达则曲折深长,多元蓬丛,其诗歌艺术创造意味相当浓厚。“骑马的勇士/凛凛然然/在无边的海上狂奔/这个时刻/西边的山峦/正升起一轮久违的太阳//天空在勇士的脚下/呼呼生风/房子搬迁到云层/并停留/这是冬天/万物复苏/草芽正伸展好看的绿叶/第二天/农人们便开始收割/在北风的护送下/装进口袋/所有的路途都醒来/飘在空中/直通神殿//骑马的勇士/大大方方/他倒骑着/一溜烟驰进圣宫”(见诗集《渗血的裂痕》第125--126页《骑马的勇士》)而在这首诗中,现代派先锋诗人虚幻的艺术技法又被挥洒的淋漓尽致。骑马的勇士可以在“无边的海上狂奔”、“西边升起久违的太阳”、“天空在勇士的脚下”、“房子搬到云层”、“冬天的草芽伸展绿叶”、“北风中农人开始收割”等等,这些有悖于自然和常理的现象,在诗人塑造的勇士面前,竟被神话般的颠覆,读来让人印象深刻。这不禁让我想起吴承恩在小说《西游记》里塑造的孙悟空的形象来。孙悟空智勇双全,他既有崇尚自由的叛逆,又有爱憎分明、降妖除魔的正义。孙悟空可以说是我们古代劳动人民追求自由、敢于反抗的理想英雄主义的化身,因此自他的诞生之日起,没有人质疑他的虚幻和不真实性,反而在万千读者心他活生生的成了一种坚决向一切灾害和邪恶势力作斗争的勇敢精神,一个被世人所崇拜的英雄形象,这就是文学作品塑造人物的成功之处。而在这首诗里诗人所塑造的骑马的勇士形象,就与孙悟空的形象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诗人在现实生活中所历的不幸与挫折,桎梏般束缚着诗人的肉体和灵魂,既迫于生计无奈的周旋,却又要向着自己神圣的理想艰难的跋涉,诗人身心俱疲之时,坚强的信念和意志便幻化成了骑马的勇士。此刻,凛凛然然的勇士,也就成了诗人追求人性及精神解放的理想和自由的化身。诗人所憧憬的但也终将会勇士般承逆四时之序、八方之位,来扭转乾坤,以潇洒豪迈之势驰进诗人自己理想的神殿。正如俄国形式主义文论大师什克洛夫斯基所言:“诗歌的最高境界就是创造现实生活中不可能存在的影像和情景,从而暗示主体的构想。”无疑,这首诗歌“幻中有真”的反常化意象营构的艺术策略和效果是相当成功的。
“对于作家及其作品深度的审美,我自己认为至少要在三个维度上要有不同程度的自觉突破,即:审美意蕴的超常,表达策略的独到,语言修辞的特立。”(见《不妥协地揭示意义的真相》载评论集《蔡氏四兄妹诗歌研究》第281页,许庆胜著,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2011年6月,北京,第一版第二次印刷。)在读许庆胜老师早年的诗歌作品时,我们不难发现,在他这些颇具创造性的文学艺术审美理论形成之前,就已经做了大量的文学创作深度的探索和实验,正是许老师这些丰厚的文学创作的直接实践经验的累积,对他日后的种种文学审美理论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当然,这更是我们每一个写作个体在文学创作领域中虚心向许庆胜老师学习的长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