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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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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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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怀六甲

三胜子打了儿媳妇的蹊跷事,就像长了腿,一顿饭的功夫,就跑遍了小村的旮旮旯旯。

倔胜子,这是啥年成?儿媳妇能是你待打就打的人。话虽这么说,但看热闹的不嫌事大。三胜子家门口,过往的人多了起来,张望的,打听的,啥乎的人都有。

通些卯晓的邻里,大体能猜出里边的几分缘由。因为要儿媳生二胎的事,这几年三胜子和儿媳妇一直犯着拧。

前两年,头胎的孙女萱萱能上学了。老两口就催促儿子儿媳,赶快要二胎,趁着他俩身体硬棒,还能有个帮衬。儿媳妇一张嘴:生啥生,就咱家的这条件,生了能养得起吗?一句话,噎得三胜子只翻白眼。因为这,三胜子侍弄好庄稼地,农闲时,就累死累活的外出做活帮工,挣几万块钱来贴补家用。儿子儿媳不领情,张嘴闭嘴还是和那有钱的人家比。

看看二哥家的俩侄子,本来一家一个小子了,还生,豁上挨罚也生。每每见到四个孙子的二哥阴阳怪气,三胜子火就不打一处来,可这儿子儿媳不撑面子,咋办?

闷酒喝多了,三胜子就心思:这世道是咋了?想想上一辈老人,那是过得啥日子,吃了上顿无下顿,一个个面黄肌瘦,家家户户也没耽误生养。少则仨俩,多则十个八个。三胜子就兄妹七人。小时候,大的牵着小的,满街满院的跑。现在可倒好,生活条件改善了,年轻人却叫着嚷着生了孩子养不起。哎,要不是那些年赶上计划生育紧,自己说啥也要生个仨俩的,省的今天受这些窝囊气。

难不成是女人的肚皮金贵了?晕晕乎乎的三胜子直犯嘀咕:上次孙女出生时,老早,亲家母就跑到妇产医院,看见临产的女儿在病床上,疼地翻滚。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落下来,一再商量要做剖腹产手术。三胜子心里直骂娘,这又不是竖下横生的难产,做啥手术?女人生孩子,要是不害肚子疼,咋知道老人生养她的不易,她哪还知道啥叫孝顺?如今的女人做个月子,比慈禧还难伺候。那些年,老人们生了孩子,隔天一早还要起来,摊上两盆糊子的煎饼,大人小孩好几张嘴等着吃呢。

前段时间,儿媳妇意外怀孕,可把三胜子两口乐坏了。立马找到村里管计划生育的柳嫂, 帮忙去办娃娃票。可票还未办下来,儿媳却偷偷去医院做了流产手术。这下可让三胜子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明摆着作对,让老子当绝户吗?

多年来对与儿媳的怨气,终于在一个闷热的午后爆发。醉醺醺的三胜子指桑骂槐,并动手打了儿媳几个重重的耳光。这下可惹了大麻烦,儿媳领着孩子回了娘家。儿媳娘家人不依不饶,一下子来了十几口子。三胜子见状,抡起板凳便往自个脑袋上砸,边砸边喊道:这儿子儿媳又不给生养,让我这绝户还活着揍啥?还不如死了算球……

儿媳娘家人虽是一肚子恼火,看看这般情景,也觉得自家闺女这事做的欠缺。一番言语上枪来棍往后,也就草草收场。儿子儿媳带着孙女回娘家门赁房单过,三胜子从此也和亲家断了往还。

一天,万般无奈的三胜子忽发奇想。喊着老婆说:他们不生咱生。水桶腰似的老婆,回头白眼骂道:你这不害臊的东西,生啥生?上炕都费劲的玩意,烂泥还能扶上墙。整天晕晕乎乎,就像拔了秧子的南瓜,塌了架的黄瓜。

三胜子不服气地回敬道:操,你忘了我当年的势头,能把你从炕这头挺到炕那头。可倒也是,自己这几年还真就像那霜打的茄子。这时的三胜子,忽然佩服起本家的大老爷来。那年头,生了八个闺女,五十多岁愣是让大奶奶,和出了嫁大姑一块做了月子,生下了抓地虎般的小九叔。

三胜子说干就干。戒了酒。韭菜是壮阳草,大补。菜地里光种韭菜,白根的,红根的,一样一席。家中的花池子刨了,栽上野韭菜。腌韭菜,炒韭菜,韭菜盒子,韭菜饼,韭菜包子,直吃的三胜子老婆倒胃口。一两年过去。三胜子除了有几回头晕脑胀外,也没见有啥大功效。老婆子的水桶腰,依旧还是那水桶腰。

儿子儿媳在城郊买了楼房,三胜子老婆被叫去接送孙女上学。一切化为泡影,三胜子成了孤家寡人。

 

长尾巴郎

尾巴长

娶了媳妇忘了娘……

 

三胜子耳畔响起了儿时的歌谣。哼,这回娘倒是没忘,可是爹惨了。三胜子气呼呼地骂道:狗日的,坑爹玩意。

三胜子又开始喝酒。一日,恍兮惚兮,只觉得街道上人声嘈杂。出门。只见远处来了一队人马,黄锣开道,四个壮汉扛一把太师椅。三胜子老婆在上面躺坐着,肥臀,凸肚,涨胸。咣,锣响,有人喊道:三胜子老婆,老来有孕,身怀六甲,大喜啊——咣——

三胜子站在路边的人群中,口吮食指,垂涎如注,笑嘻嘻地观望,如同邻村不知孬好的四傻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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