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的村子紧邻泰莱公路,过公路向南不远就是蜿蜒曲折,浩浩西流的大汶河。每当回家时,还有着一种习惯就是去汶河的岸边走一走,转一转。临河驻足远眺,湿湿凉凉的河风吹拂在脸上,总能勾起我对儿时大汶河的记忆,那段与汶河交织在一起的童年生活,便会隐隐约约地浮现的脑海 。
儿时记忆里的大汶河平展而宽阔,水流豪放而不张狂,文静而又不失诗意。那时候去汶河要先翻过一道河堤,河堤上种满了灌木丝枝槐,丝枝槐不但盘根错节可固河堤泥沙,而且秋后的枝条柔软坚韧,村子里老人农活之余还可用它编些筐、提篮、粪篓等生活用具。下了河堤是一片河滩,河滩上覆盖着一层淤泥,很是肥沃,上面长满了杂草和树木。靠近河堤的多是些榆树和槐树,中间杨树成林,水边的河滩上是各种奇形怪状的柳树,柳树下是一窝一片丰腴的水草,顺着河道铺展开来。河中沙粒洁白细腻,松松软软。河水清澈透亮,水流急处是些大大小小色彩各异的鹅卵石,小鱼小虾在水中欢快灵巧的游动,好是惬意。
春天的汶河,河滩上的野草树木渐渐发青变绿,水边的垂柳婆娑,柔软的枝条在风中舞动。我和小伙伴们常常去折些柳枝做成草帽或着柳笛,吹吹打打的满河里跑。最喜还是河堤旁榆钱成穗,槐花飘香时。我们会爬上树采摘些榆钱和槐花,吃够了就兜些回家,有时母亲也会把榆钱槐花洗净了,掺一些玉米面或白面上锅蒸着吃,那顿饭总是香香甜甜的别有滋味。
夏日里的汶河,树木郁郁葱葱,蝉声蛙声一片。那时候我们最有趣的游戏是粘知了。粘知了要先找一根长杆,细头上绑上一截结实且柔韧的麻杆。然后就做粘知了的面筋,做面筋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水洗面,一种是用麦粒咀嚼。用磨好的面洗面筋家里父母见了会不乐意的,闹不好还要挨打。我们几个大都是从自家的瓮里抓一把麦粒跑到河边,把麦粒捧在手里放到河水中侵泡一会,然后放到嘴里使劲地咀嚼。等把麦粒嚼碎嚼成一团,再不断地用水含在嘴里冲洗,让白白的汁水从嘴角流出,一遍一遍,直到口中的麦粒变成橡皮大小的一块面筋,放到水中洗净面筋的麦皮,凉干后找一张干净的树叶包起来,粘知了的面筋就做好了。粘知了时把面筋缠到麻杆的顶端,轻轻地走到树下,慢慢地举起杆子,只要把面筋往知了翅膀上一投,知了便有翅难飞。粘知了时最怕树木或杆子的晃动,一旦惊了知了,它们就蜂拥而起,留下的只是一泡泡知了尿,凉凉地洒在我们仰起的小脸上。粘知了累了,我们就跑到汶河中去洗澡。河水清澈凉爽,还没不过膝盖。我们在水中边洗澡边捉鱼戏虾,好不自在。渴了就找一块干净潮湿的沙滩,用手快速的挖一小窩,接着沙窝中就汩汩地泉出水来,澄清了掬一捧一饮而下,那泉出来的河水清冽甘甜。
汶河的河堤旁有几颗一人合抱不过来的老桑树。秋天瓜果飘香的日子里,老桑树也在叶柄间挂满了一簇簇紫红的桑葚,每到这时放学后,我们几个要好的小伙伴就会爬上桑树,坐在粗壮的枝桠间边吃边摘。酸酸甜甜的桑葚转眼间就把我们的嘴唇、嘴角及手指上染得如涂了紫药水一般。
冬季雪后的汶河更是迤逦迷人,河滩上的树枝和灌木条上挂满了雪沫或冰凌,或蓬松或晶莹剔透。皑皑白雪把河滩河床铺的满满,天地间浑然 一色,一切都变得是那么纯洁与神圣。就在这大片静止的雪的世界里,唯有汶河的水流蒸腾着渺渺的雾气,温暖且灵动地缓缓西去。深冬时节,河边的水面会结起厚厚的冰,滑冰又成为了我们儿时冬季里的一大乐事。宽阔的冰面上,我们或站或坐或躺,追逐嬉闹,滑来滑去,此刻那猎猎的寒风与冰冻,一下子离我们远去了。
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消失,我们也在大汶河的呵护中慢慢地长大。在外求学,在外工作,也使我们渐渐地远离了家,远离了父母,远离了大汶河。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后,伴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社会经济也在快速的发展,而大汶河的生态资源却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破坏。由于汶河沿岸工厂企业的与日俱增,大量的废渣废水流入大汶河,河水慢慢变得污浊甚至恶臭。河滩上郁郁葱葱的树木被砍伐,河沙也被采掘。布满河道的只是些深深浅浅的水坑,或一堆堆高高低低筛走了细沙剩下的河石了,大汶河变得满目疮痍,失去了往日的容颜。鱼虾的世界没有了,鸟儿的天堂失去了,大汶河我们儿时的乐园也逐渐地变成了那一抹忧伤的记忆。
时过境迁,现在的政府注重社会经济发展的同时,也更注重自然环境的保护与改善。大汶河的综合治理如火如荼的进行,污水处理厂的建成使用,沿河公园绿地的开发建设,使得大汶河也在悄然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几年随着莱芜城市规模的不断扩展与壮大,我们村也驶入了经济发展的快车道。村北建起了工业园,道路纵横,车间林立,昔日种田劳作的农民现在变成了上下班的工人。村子里的拆迁改造也日新月异,一座座居民楼拔地而起,一个幸福祥和的新社区已现雏形。
更令人欢欣鼓舞的是,西海公园将西延扩建到我们村南大汶河段。到那时村南的汶河将会筑堤建坝,栽古树植草皮,修广场建景观亭榭......一个碧水蓝天,野鸭成群,白鹭成行的崭新的大汶河又将呈现在人们的眼前。
我期待并憧憬着,儿时那带给我们无尽快乐的大汶河,以她崭新姿态走出我们的记忆,走出我们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