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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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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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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


轻轻地推开16楼的窗户。外面,晴空,微风。

手臂上的羽毛丰腴而有力,我要像只鸟儿一样凌空飞翔。

其实,跃起的瞬间才觉得自己,只不过是那湾池塘边受了惊扰的蛤蟆,慌乱地跳入黑漆漆的水中。

宛若一朵荷花,我盛开在了楼下绿茵茵的草坪中。

所有的人,居然都惊恐于我这次美丽的绽放。他们远远地躲着,就如同我从前,每时每刻的出现,那些泛着冷漠躲闪的眼睛。而此刻的躲闪,只不过是多了他们或轻盈,或笨重的身子而已。

家人来了,医护人员来了,警察也来了。

几天后,一老一少俩警察,又乘电梯进了16楼我的家。他们在室内认真地踱着步,所有的家具物品依旧按我平素的要求,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没有一丝的凌乱。他们看得很仔细,似乎是在寻找某个凶手的蛛丝马迹。

此时,我才忽然记起,那天跃出窗户的刹那间,的确是有几只大手,在我的身后用力地推。对,他们应该就是警察要找的凶手。

最后,老警察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掏出烟,点上。他拿起茶几下面的一只玻璃杯,当成烟灰缸。这行为实在让我厌恶,以前从没有客人在我的客厅里吸烟,别说拿茶杯当烟灰缸,就是喝过水的杯子,客人走后我都不知道要刷几遍才干净。不过,我顾不了这么多了,因为老警察要为我伸冤,所以我只好皱着眉头坐在他身边,滔滔不绝地向他倾诉。

我说,那天身后一定有我父母的手。因为直觉告诉我,父母生下我,原本就是一场阴谋。他们痀偻的身材,粗糙的双手,自己都难养活自己,何况还多了我这么个累赘。记得小时候酗酒后的父亲,总要拿起木棍满院满街地撵我,非要打死我这个不听话的狗东西。我之所以努力的学习,后来考上大学,就是想尽快地离开那个是非之地,远离他们的阴谋。但现在看来,还是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了。

当然,那天身后一定也有我妻子的手。我们两人结识也算巧合,那时参加工作不久,妻子刚被人丢弃在爱情的激流旋涡之中,频临淹死的她,慌不择路地抓住我这根救命的稻草。后来我们结婚有了儿子,她是个极会伪装的人,为让人看出我们生活的幸福,儿子居然让她打扮的跟我一模一样。但我知道她心里,一直还有着那个推她入河的人。因为我曾藏在一颗老槐树的后面,发现她和一个文质彬彬戴眼镜的人一同走过,分手时他们笑得是那么灿烂,而对我她从来没有那么开心地笑过。对,她们一定是合谋过。而那天的时机正恰当,她们也就毫不犹豫地出手了。

还有,那天身后肯定有我那些狡诈阴险同事的手。前两天,他们还一起假惺惺地看望了我的妻儿。那个肥头大耳的李总,那个风骚妖艳的董秘书,还有那个见风使舵的韩主任……他们表面上凄凄惨惨,但转身后便面如芙蓉,他们最后还进了一家酒馆,我知道他们是在明目张胆地开庆功会。因为他们平时工作中就常妒我英才,事事与我拧着干,对我恨之入骨。这下他们不用再担心见不得人的隐私被偷窥,恶劣的小人勾当被盯梢,无论白天还是黑夜,他们都可以心想事成,为所欲为了。

那天,我觉得这个喧器的城市也伸手了。我素来讨厌这城市的丑陋,它嘈杂,拥挤。街道越长越瘦,楼房越长越高。就像老家二赖叔种上的那片稠密的白杨林,为了争夺那点阳光和雨露,白杨树们兀自往高里生长,害的喜鹊窝都坐的那么高。而我在这城市里,不也像一只被禁锢在半空中的喜鹊。每当风雨摇荡时,我又是多么的孤寂与无奈。而那天,他们恰巧聚在一起,设了一个圈套,让窗外晴空,微风,并为我插上了翅膀,好引诱我去向往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

我越说越亢奋。老警察掐灭了烟头,像是明白了什么。他对做着记录的小警察说道:根据案发现场勘查,没有发现任何搏斗过的痕迹,排除他杀的可能,可初步定性为自杀或意外坠楼事件。

我愕然,那么多的凶手我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老警察却置若罔闻,他应该是最讲真话的人啊。

他在掩盖什么?莫非那天我的身后,也有他的一只手?

忽然,我觉得心灰意冷,立时魂飞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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