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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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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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芹菜馅饺子

四十多岁娶上媳妇,媳妇还带来前窝里十多岁的闺女,这家一下子囫囵了。多省事,连冬觉得这做梦才有的好事,让他摊上了。

有了盼头的日子,地里地外,憨厚的连冬都卯足了劲去干。媳妇叫水杏,年轻时长得怪俊,先前的婆家在城里。可人好不强命好,摊上个男人不调贴,整日游手好闲,还嗜酒成性。水杏虽家里家外辛勤劳作,却始终换不来男人的半个好字。特别是闺女出生后的几年,男人更是变本加厉。稍有意外,醉酒的男人便拳打脚踢。有时候鼻青脸肿的水杏,十天半月出不得门去。原本想着男人老巴老巴会有所收敛,可事与愿违。不得已水杏才带上闺女,远嫁到乡下。

来连冬家,过往心惊肉颤的日子逐渐淡没。连冬虽是愚笨,但也算是个知得冷热的男人,水杏娘俩平平静静的日子,转眼就是半年。

常言道好了伤疤忘了疼,这话一点不假。日子流水般的过去,这水杏竟又日夜的想起前夫家的好来。在那吃的住的用的是啥,眼巴前进门破瓦房,出门路坑洼,过着油盐不济的日子。瞅瞅自个的身子,再看看邋遢的连冬,心想自己的命咋就这么苦呢。有了怨,就有了屈,有了屈,就有了火。日子深了,水杏就莫名地暴躁起来,先是口舌,后摔打家什,再就拳脚爬上了连冬的身。连冬觉得成家不易,水杏嫁给他也是屈了身子,就不再计较,常由着媳妇的性子来。

有一回,连冬剩了一筐芹菜苗,扔了可惜,就让水杏焯水,剁吧剁吧包水饺吃。水杏知道连冬好这口,便赌气地拾掇他。那芹菜馅里只撒盐不放油,吃着苦茵茵的芹菜馅饺子,连冬还没忘一个劲说着好吃。

不几年,水杏的闺女大些,在这清苦而又吵闹的家里待不下去,就回到城里的奶奶家。闺女走后,水杏的脾气变得更加刁钻古怪,连冬日子愈发地受气。

端午节,水杏的娘家人要来做客。手头紧的连冬拿不出一些割肉的钱,就让水杏去邻村胡屠子的肉铺里去赊。抹不开脸的水杏,连摔加骂一通,还是去了肉铺。

赊你块肉怕不?水杏问。胡屠子看了看水杏,坏笑着接茬道:咋怕哩,看看嫂子你身上哪块肉,不值两头猪钱?

打那后,水杏赊肉还上了瘾,十天半月就去一回。不多久,小村里就游荡起了风言风语。看着油漉漉的胡屠子,水杏也是混了头脑,在一个兴致高昂的午后,竟要约着胡屠子远走他乡。我在镇上的祥来旅社,就等你三天。看着胡屠子迟疑着,水杏撂下句话,提起一块肉,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肉铺。

回到家里,水杏仔仔细细地包了一盖帘芹菜肉馅的水饺,放到桌上。用一个花包袱,简单的收拾一些衣物,匆匆走出家门。

干了一天活的连冬回到家,见桌子上水饺,却不见水杏的人。连冬敞开院门,搬个凳子坐在院中,这一等就是一宿。

第二天干活回家的连冬还是没见到水杏,可放在桌上的水饺有了馊臭味,连冬恋恋不舍地把坏了的饺子,倒给了门口看家的大黄。

第三天傍晚,水杏挎着花包袱悻悻地进了家门。见连冬稳当地坐在院子里,水杏的步子似乎轻省了一些,一头扎进屋里炕上。

夜里,水杏问:饺子呢?

连冬说:放馊了,给大黄吃了。

水杏问:你咋没吃?

连冬说:你不在家,吃不下。

水杏说:那可是你最爱吃的芹菜馅饺子。

连冬说:你不在家,龙肉馅也吃不下。

水杏问:大黄呢?

连冬说:死了,埋在院门口的椿树下。

嗖的一下,水杏的脊梁沟一阵发凉,继而一阵拳头落在了连冬的胸前。

水杏哀哀地说道:你这冤家啊,咋就没点血性呢?你就不能往死里打我一回。

说着,水杏把头深深地埋在连冬的胸前,嘤嘤地哭了起来。

连冬说:打你揍啥?俺稀罕还稀罕不够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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