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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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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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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叨叨就是一部完整的家训

家教故事,其实是一个很深,很沉,很严肃,也很值得言论的话题,你可以说它很大很大,也可以说它很小很小。说它大,它可以大如天,《大学》有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无家教不齐家。家教可以影响到治国平天下。你可以说它很小很小,它可以小到“忽微”,同一个家庭的孩子,同一种家教氛围,走上社会后会有不同人生,故有“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的感叹。但,不管怎样,你不能说家教无用,家教是我们每个人人格形成的起点,是人生的第一所学校,是一所永远毕不了业的社会大学。

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没有受过完整而良好家教的“孩子”,属于“禾生土长”“自生自灭”的那种“我”。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读到了《朱子家训》,从“黎明即起,洒扫庭除”到“既昏便息,关锁门户”,从“祭祀不可不诚”到“经书不可不读”,蓦然发现,原来妈妈的叨叨就是一部完整而系统的家训。

我是六十年代生人,发蒙读书的时候正是七十年代初期,算是见证过人民公社时期农民的集体生活,那时每个家庭大都三五个孩子,大人们又要出集体工,很少有人管教孩子。我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有我和两个妹妹三个小孩,带爷爷、奶奶即是七口之家,这样的家庭在那时可是“常态”,但特殊的是,父亲是木匠,那时可以在外面“找副业”,所以出集体工捞工分的繁重体力活就落到了我母亲柔弱的肩上。我母亲个子又小,体质又弱,农村那些重活——插秧、割稻、担粪、挖塘、挑红薯、送公粮、修水库,样样都走不掉,哪有时间“家教”我们,我们这些小孩多处于“自生自灭”状态,反是我们自觉或被迫地帮妈妈作一些力所能及的活——放牛、砍柴、刨薯样样都干;说是力所能及,其实对于个小体弱的我来说,干起来却是十分地吃力,譬如放牛,最吃力的活就是割牛草、出牛粪,个头小,活很重,又要起早床,真是烦死了;到读初中时,我们可以干一些更重的活了,那时到处开荒挖地“做堆薯”,大热天打农药,暑季参加双抢。当时年少的我不觉得,似乎也很快乐,现在想来,那真是一段很“绝望”的日子。

虽然看不到希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后来才知道“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那时的孩子都那样,边挨饿边受冻,边读书边干工,且劳动生活中常伴有母亲叨叨。

我就是这样伴着妈妈的叨叨长大的。

起床迟了,妈妈会叨叨:一年之季在于春,一日之季在于晨;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搞的些么的,一个早晨像牛踩到棬的,忙紧摸不出窝!

做农活正累的时候,妈妈会叨叨:吃亏啵,奈不何就“下火”读书;养儿不读书,如同养个猪;农村里的伢儿,只有读书一条路。

有时贪玩,嘻嘻哈哈不着调,妈妈也叨叨:男儿无志钝铁无钢,女儿无志乱草麻瓤。

逢年过节好不容易有什么好吃的,妈妈也会叨叨:给奶奶吃,奶奶牙齿不好;伢儿吃的在后头。

借了邻里米油物等,归还时或多还一点,或清洁整理,总叨叨说:借人一升,还人一斗;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碰上挑担挑不动了,有路人帮助顺带一肩,妈妈总催着说:快说谢谢,并叨叨:等你长大了,别忘记他们的好处。

或来客或过节如有杀鸡,妈妈总是叨叨:鸡呀,真可怜!你早死早脱身,下世转人身;莫要怪我,谁让你变鸡?

特殊节日吃饭,妈妈总要祭祀一下祖人,叨叨说:爷爷、奶奶、祖人们,你们一世也没过什么好日子,你们自己来吃呀。

妈妈叨叨多了,许多我都能背记如流。“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上山不勾腰,屋里没柴烧”;“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吃不穷,穿不穷,不会划算一世穷”;“扫屋不扫旮,一天扫到黑”;“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吃得苦不苦,方为人上人”……

有些叨叨,我们默记在心,暗暗使力,可总不尽人意,有些叨叨,我们风过耳旁,熟识无睹,总是不以为然。直到我们长大成人,立业成家,相夫(妇)教子,走上社会,仍没有把妈妈的叨叨和“家教”“家训”钩联。直至过“不惑”近“天命”,有缘接触到中华文明传统的东西,品读了朱伯庐的《朱子家训》、略览了颜之推的《颜氏家训》,蓦然发现,原来妈妈的叨叨就是一部完整而系统的家训,里面藏着的多是恻隐为善、知恩尽孝、勤劳节俭、读书奋进的做人处世之道。

从妈妈的叨叨中,我感悟到了藏在人内心深处的恻隐善良之心,它是人忍受不了他人别物不幸遭遇而自内心涌现出的强烈关爱悯惜之情,是人类“仁心”之发端;从妈妈的叨叨中,我体悟到了感恩尽孝并不仅仅是“羊之跪乳”“鸦之反哺”的生物本能,也不仅仅是人文传承对我们的道德约束,它更应该成为我们对长辈、对亲朋、对社会感恩回报的一种事业支撑与精神追求;从妈妈的叨叨中,我还听懂了束缚在黄土地上世世代代的农民们潜藏在内心的对摆脱贫困、对乡村振兴的“原始”渴求……

工作之余,时常回家,我仍在聆听妈妈的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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