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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球旅行家邹玉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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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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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人伊万

好人伊万

这天,走的是D3路,这是一条经过各个村庄的小路。我来到了一座叫做Chateau Thierry的城市,发现这个城市还比较大,心里有点后悔,昨天晚上就应该再坚持一下,走到这里就好了,也不用在野外露宿了。

在市政厅广场前,我请一位小伙子帮我拍照。这个小伙子看到我背包上的字,就问我说:你来自哪里啊?我说,我来自中国。他一下动作停住了,也不按快门。我赶忙给他示意说:喂,你快拍呀!这下,他才入梦初醒地接连拍了二张。拍完照,我在广场水池边找了个地方准备写日记,这个小伙子又来到了我的身边,他用英语邀请我上他家里去喝咖啡。

小伙子住在一个象是教堂建筑的侧楼傍边,上石阶进屋,屋子很小,拐角是一个嵌在墙里的微型的旋转楼梯,走上楼梯就是卧室,楼梯下面是厨房。他说,他是中学教师,正在休假。我呢,送给他一套中国邮票,他拿着很珍惜的样子。他告诉我说,他去过日本,没有去过中国,然后他就手里托着邮票去打电话,并且让我去接听。我听见电话那边是个叽里呱啦说话的女声,我也听不懂,我就只好连说了两句:“HELLO,HELLO”然后就又把电话还给了他。他告诉我说,电话那头的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他想告诉她他认识了一个我这样的中国人。喝了咖啡,我看时间不早了,已近中午,便跟他告别。他用英语很真诚地对我说:“欢迎你来法国!”我也跟他说,欢迎你去中国!不过,他很认真地问我,他说:“到中国去恐怕很贵吧!”我说:“你去日本比到中国要贵得多,中国很大,很美丽!”他听后,一边沉思一边不断点头。这位朋友的名字叫阿诺德-雷蒙索。

法国的秋夜来得很早,傍晚6点夜便裹着凝重的雾雨弥满开来,让人觉到一种缠缠绵绵的湿润。蜿蜒伸展的N3公路上已经看不清楚前面的路途了,雾雨一阵阵地蒙上我的眼镜片,我在这秋夜最初始的路上行走了二个时辰,而前方投宿的莫城还有八公里。已经很疲倦的身躯拖着沉重的步点,一步一步地画出孤行者的希冀。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风掠过,紧接着就是“嘎”地一声急响。我循声一看,只见一辆小型的客货车停在了一步开外,车门开了一个欧式的脸孔伸出来,然后朝我示意他要带着我前行。不是我固执,也不是说我无动于衷,其实这是一种防卫的惯性吧。我友好地向热心的陌生人摆摆手说,我是一个徒步旅行者。不过,这一段自我简介反倒更坚定了驾车人的意志,他说:认识你很高兴,天黑了,我一定要载你一段路!我听了他的话有点犹豫,因为这对于我来说是个很大的诱惑,就象是在一个饥饿难忍的流浪汉面前摆放着一盘浓香扑鼻的佳肴一样,令人欲滴馋诞,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提醒自己警惕。我对驾车人说,我来自中国,正在徒步环球采风,已经从中国的香港、韩国、加拿大、美国、英国走到法国。我再次向他表示感谢,并且告诉他说,前面离莫城已经不远了,再坚持一会儿也就到了。可是,越解释越是走不了路。他说,不、不,你今天不要再走了,到我家去吃饭、睡觉、中国、中国!这个驾车人很激动地跳下车来,夺下我沉重的背包很小心地放进汽车。我简直是无可奈何,再拒绝这位善意热心肠的法国好人的邀请,就似乎有点不尽人情了。

这位好心人叫伊万,家在莫城。他说,刚从巴黎做完工赶着回家。车渐渐驶入莫城,万家灯火之中,我注意到路边有一家HOTEL,想到素昧平生不好打扰,示意伊万停车,但是伊万不但没有放慢车速,反倒猛踩油门,一溜烟进了一条暗淡的深巷。拐弯抹角,巷子里边黑咕窿咚有点阴森森的感觉。我的心头顿时泛起一种莫名的狐疑:这个伊万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陌生人,万一他要是打劫,我该怎么办呢?可是我又转念一想,他能在荒郊野外把我载到城里来,看样子也不象是坏人做出来的事吧。伊万似乎看明白了我的心思,他笑嘻嘻地说,“密斯特邹,你尽管放心!”车呢,终于停在了一个院子门前。伊万对我说他要进去接儿子,让我坐在车里等一会儿。伊万下车的时候连车钥匙都不取走,这让我更加相信伊万是个好人。

伊万领着儿子出现在车灯的光影下,小孩子戴着一付小小的眼镜,乍一看,就给人一种很调皮,但是很聪明的感觉。小男孩很放得开,一上车就一把握着我的手,嘴里叽哩呱啦地说了一通法语。但是,对于法语我是一点儿都没有自信,在新华社巴黎总分社仅仅学得几句法语,都是靠汉语注音一句一句死背下来的:“麦克西”谢谢!

伊万的车终于停靠在一幢比较低矮的房屋的外面,一眼就能看得出这是一处工薪阶层的住所。小男孩欢呼着说,到家了。他似乎跟我有一点缘份似的,对我没有一点拘谨和胆怯,拉住我就进屋去参观他的小屋子,还把笼子里养的一只小白鼠兜在手心里,递到家里养的一只大白猫的嘴边,他想让我看看他们家的老鼠和猫是多好的朋友。

这时,伊万进屋,就直奔电话。他对着电话里说了一会儿话,就让我去接电话。我被他的这个举动弄得很迷惑,但是我又觉得有点好奇,接过电话。一听对方在说中文,我问对方,你是谁呀?电话里的声音说,我已经认识你了!我一下明白了伊万的用心。电话那头说话的这个人,肯定是伊万的朋友。我告诉伊万的朋友我的情况,对方说你不用担心,伊万是一个大好人!

伊万说他的妻子10点钟才能下班回家。他说,咱们先喝点咖啡吧。趁着煮咖啡的时间伊万带我参观了他的后院,地下室和工作房。伊万是做装修工作的,一脸的实在,不过看上去他的家境也象我国一般的工薪阶层那样,可能或许还要稍稍逊色一点,因为他们家里除了冰箱、小孩的电脑以外,没有什么摆设了。伊万告诉我说,“吉”是他们唯一的儿子,今年七岁,正读小学,每天放学以后寄放在亲戚家里,他们下班以后去把他接回家。“吉”似乎也能听懂一点英语,看到我儿子的照片并且得知我的儿子也是七岁的时候,他特别兴奋。他赶紧跑进屋来拿来一本很精美的卡通画册,伊万告诉我,“吉”希望把这本画册送给中国的与他同岁的小朋友。

快10点了,伊万的妻子终于回来了。我看得出她肯定不是法国人,她的橄榄色的肤色明显告诉我她有着非常近的非洲血统。我跟她握手以后,送给她一张杭州出产的真丝手帕。她把丝帕托在手里看了又看,很高兴地将丝帕捂在胸前再三说,太美丽了!晚餐在女主人的操持下开始了。面包、红肠、水果、甜点,各自的面前摆放着一盆酱汤,伊万还开了一瓶红洒。这顿晚餐在伊万家看来是很丰富,很精致的,因为“吉”一看到伊万拿出的红酒便大呼起来,掂着脚去够架子上的酒杯,那酒杯肯定是不常用的。“吉”拿酒杯的样子非常小心,好象生怕掉在地上。

餐桌上我们讲了很多的话,女主人和“吉”不时地拿起我的摄像机和照像机来记录我们的晚餐。伊万说她的妻子出生在非洲和太平洋之间的一个岛国,二十年前随父母移民来到法国。伊万说英语夹进了很多卷舌音,我的英语呢,却跟四川话一样舌头太僵,所以虽然我们谈兴很浓,也能明白个大概,但是还是有很大的沟通上的障碍,有的时候苦于语言障碍只能相互笑着说:OK ,OK。好在女主人煮的咖啡融解了我们语言上的障碍。

说起中国伊万夫妇兴趣很浓。伊万说,他知道中国北京的天安门,还知道长城和故宫。伊万太太还特地让儿子在电脑上演示出几句中国话,您好,谢谢。这个时候,我把我一路带着的一本“美丽中国”的风光像册拿出来。伊万一家浏览了我的像册之后,赞不绝口。伊万说,他非常想去中国观光,但是他没有钱。在伊万的眼里中国肯定是一个高消费的国家,因此他把期待的目光落在坐一旁倾听的“吉”的脸上。他说,他们的愿望今后只有落实在儿子身上,将来一定要让儿子到中国去读书。

伊万一家仅仅是我在沿途碰到的一户普通的法国人家,但是通过他们对中国的向往,我有一种很大的自豪,这种自豪源于祖国日益强盛。尽管始终有着语言交流的障碍,但是透过伊万这样一个普通外国人以及他们一家凝视中国照片的那种专注眼神,我也想起了自己未出国门之前对国外的神往,一旦真正到了国外,才真正掂出中国在自己心里的份量,慢慢地品出了中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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