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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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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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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深处有颗“星”

茫茫大山,绵延逶迤,林深路窄,几户人家坐落在黄平、福泉和瓮安交界的朱家山原始森林近旁的岚关乡章阁村清塘组。这里有一户人家,户主姓邓,双目失明二十余年,凭着自立自强的精神创造了人生的奇迹,他就像一颗黑夜里闪耀着耀眼光芒的明亮的“星”。

他叫邓良福,双目失明二十余年,在他的家里,摆放着一尊金光闪耀的奖杯,上面刻着“道德之光,感动瓮安”八个大字,这是瓮安县第三届道德模范评选委员会授予他的奖杯!在他的家里,还有各级组织授予他的自强自立示范奖牌。

他是近年来在党和政府关心帮助下已经脱贫了的建档立卡户,是当地干部群众所钦佩的了不起的大山深处自立自强的一颗闪亮的“星”。

怀着无比的好奇之心,我驱车四十余公里,在当地好心人的带路下,终于来到了岚关乡章阁村清塘组,见到了大山深处那颗闪耀之星邓良福。

到了邓良福家,他的妻子罗桂香迎了出来,同我来的还有曾经帮扶过她家的前后两任网格员,他们都是熟人,罗桂香热情招呼我们坐下,我简单说明来意,和罗桂香聊起了她丈夫邓良福的事来。

据罗桂香说,她爱人邓良福是在二十四年前不幸受的伤,当时生产队发动大家去修通往山外的路,邓良福在工地上不小心被工友砸下的小石块砸伤了双眼,由于那时经济条件差,未能及时医治,导致双目完全失明。

邓良福当时是家里的顶梁柱,双目失明后,家里一下子陷入了极为贫困的状态,当时女儿还小,儿子才三个月大,有人给他出主意,叫他去找那位工友要求赔偿,但善良的邓良福并没有去找那位工友的麻烦,他觉得这件事人家又不是故意的,要怪只能怪自己当时不小心。

不久,一位残疾的邻居来到他家,邀约邓良福到村里和乡里去要困难补助,但淳朴的邓良福当场拒绝了对方的邀约。他觉得尽管自己不幸失明了,尽管家里目前经济也困难,但自己不该给国家添麻烦。

听罗桂香说,当时的大队干部曾多次到他家来过,好心的问邓良福有什么困难需要帮助,但淳朴的邓良福一点要求都没提,他觉得自己还年轻,完全可以有办法养活自己和一家人。

一次偶然的机会,罗桂香上山砍柴,砍回来几根竹子。邓良福在失明前曾经学习过编撮箕,现在因失明成天待在家里,什么事也做不了,于是摸索着学划竹子,学切篾条,摸索着在自己家里编起撮箕来。

通过长时间反复的摸索,邓良福终于学会了在黑暗中编撮箕的这门手艺。

他编出来的撮箕,最先是自家用,后来有村里的人上门来买。邓良福的手艺也越来越好,有好心人建议罗桂香,把这些撮箕赶场天拿到乡场上去卖,于是每逢乡场赶集,邓桂香便将编好的撮箕担到市场上去卖。人们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所卖的这些撮箕居然出自一位双目失明的男人之手,人们也不知道,这一只只撮箕,不知凝聚了邓良福多少的心血和汗水。

从此,妻子罗桂香只要一有空,就到附近山上去帮丈夫邓良福砍竹子来编撮箕。十多年来,邓良福靠摸索着编撮箕养活了一家人。当年附近的群众及煤厂的老板都争着来买他编的撮箕,大家都说他编的撮箕牢实,经久耐用。

那时,邓良福一天最多时要编六对撮箕。一个双目失明的盲人,什么也看不见,一切都在黑暗中摸索,他编撮箕的这个速度许多老篾匠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当年的邓良福却做到了。

邓良福就这样靠着这双勤劳的双手,编出了一对又一对的撮箕,他们家的家境慢慢有所改变。罗桂香一分一分的将卖撮箕挣回来的钱节约下来,到了2006年,他们靠节衣缩食的两万元钱,买下了一位邻居家转卖的大木房,从此他们一家告别了原来那一间低矮陈旧的老木屋,高高兴兴搬进了现在的宽敞明亮的新居。

邓良福虽然双目失明,但他靠自己勤劳的双手,养活了一家人,还搬进了新居。这些年来,双目失明的他不等不靠不要,硬是凭着自己的一双手为这个家编织出一片蔚蓝的天空。

近几年来附近的煤矿整合整改先后关闭,他的撮箕生意越来越难做,邓良福一家的生活又陷入了困境。

罗桂香说,当地政府领导又亲自到她家来看望邓良福,希望能帮一把他们一家。但这次邓良福又当场谢绝了领导们的好意,他觉得自己以前那么艰难都熬过来了,现在自己有办法解决困难,虽然自己的眼睛看不见,但自己有一双勤劳的双手。领导的一再关心,又被邓良福谢绝了。

邓良福在想着今后的出路,他平时有喝点小酒的习惯,一天吃饭的时候,邓良福又端起了酒杯,突然他想到自己可不可以学习在家里酿酒,他的这一想法,立即得到了妻子罗桂香的全力支持。

通过长时间的反复摸索和无数次的实验,执着的邓良福终于学会了在自家灶头上酿酒的技术。随着时间的推移,邓良福酿酒的技术越来越老道,他靠自学摸索酿造出来的酒得到了村里人的认可。就这样,失去编撮箕挣钱养家路子的邓良福,现在又开辟出又一条养家的生财之道来。

走进他家现在新建的酿酒作坊,扑面而来的是满屋陈酒的醇香。新建的作坊有近三十平方,在靠近窗子的一角,放置有五个大酒缸,每个酒缸里都盛满了酒,我试着打开最大的那个酒缸,刚揭开盖子,一股浓浓的醇香袭来,我虽然不喝酒,但这酒的味道,我却特别喜欢。

罗桂香说,这些酒,全都是丈夫在黑暗中摸索着一撮箕一撮箕的端着苞谷,装入酒甑中,摸索着一块柴一块柴的往灶膛里送,摸索着一撮箕一撮箕端着发酵的苞谷在酒甑里酿造出来的。在这间酿酒的作坊里,所有原材料用具及燃料放在哪里,他是一清二楚。酿造出来的这些苞谷酒,哪种多少度,价格卖多少,丈夫也非常清楚。

罗桂香说,丈夫给自己酿出来的酒取名为“清龙酒”。“清”取其家乡“清塘”之意,因酿酒所用之水来自于后山之山泉,此泉为“龙”脉之精华,故取“龙”之意。

从他家酿酒的作坊出来,我见到了邓良福,本想和他聊一聊的,可是此时的他却说不了话!

听罗桂香说,半个月前,丈夫不幸患了脑梗死的毛病,幸好发现和送医及时,才为丈夫捡回来一条命,昨天他们才从县医院出院回家来。

现在邓良福生病不能劳动,又没有了收入,我很担心这件事。我问身旁两位帮扶他家的网格员,他们说,你这个问题早在邓良福生病前,我们就曾多次找邓良福做工作,鉴于他家的实际情况,因国家有一个扶贫政策,我们打算为他家争取一个生态护林员的名额,以算是对他家的一种帮扶,可是邓良福一直不同意。但这次我们瞒着邓良福,给他爱人罗桂香做通了工作,现在罗桂香已经是国家聘请的生态护林员了。听了他们的介绍,我问罗桂香是不是这样,从她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看着眼前的邓良福,我心生无限敬意。由于邓良福刚出院,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说话十分困难,我不忍心打扰他。

我找到了他们的女儿邓木艳,向她了解她的父亲。邓木艳说:我记忆中的父亲非常勤快,以前撮箕生意好时,他总是起早摸黑,手里的篾刀一直在不停的挥动,为了编撮箕,他那双手不知划破多少条口子,他从来都把自己当成一个正常人,从来不依靠外人,从来不去找国家的麻烦,总是想法挣钱养家,养活我们,我为有这样一位父亲而自豪,他是我永远的榜样!

两年前,邓良福的儿子结了婚,媳妇来自广西叫曾春琼,她告诉我说:我觉得我家这个老爹比我亲生父亲对我还要好,平时我们小两口都在外务工,逢年过节才回来,我们在家的时候,父亲从来不要我这个媳妇做家务,家里的喂猪煮饭这些事,什么都不让我去做,哪样他都会做,他用他那双勤劳的手,为我们撑起了这个家,守住了这个家!

听邓桂香说,邓良福的老母亲还健在,我提出要去看望一下老人家。在邓桂香的陪同下,我来到邓良福原来居住的老木屋,见到了邓良福的老母亲。这位老人家今年八十五岁了,身体和精神都还很好,当我询问到老人的儿子邓良福的情况时,老人家激动起来。她眼里噙着泪花说:“我家邓良福,在家排行老二,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他非常要强!非常勤快!非常有孝心!当初他眼睛失明那几年,我天天担心他那个家要散,没想到呀,这些年来,我家老二没给国家添一点麻烦,没向国家要过一分钱,凭他那双手,能把一家人带出来,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

从进入大山深处的清塘,走进邓良福家到离开邓良福家,邓良福一直坐在大门口的布沙发上,他听得见我们的说话,他很想和我说几句话,可是说得含混不清,看着这位失明多年的自立自强的七尺男儿,我的心里再次涌起对他由衷的钦佩之情。

临别之际,我握着邓良福的那双手,从他紧紧握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得到那他双手的力量。我衷心祝福他能早日康复,早日又走进他的酿酒作坊,让他家的清龙酒香飘得更远更远!

回望来时路,清塘又淹没在朱家山的茫茫深处,尽管看不见邓良福的身影,但邓良福这颗大山深处的“明星”却永远闪耀在我的心中,闪耀在人们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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