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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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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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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的年味

年关逼近,街道两旁的电线杆上,近来陆续挂上了大红灯笼,路中隔离带的花坛缀满了靓丽的彩灯,小县城呈现出一派节日的气氛。大街小巷挤满了采购年货的人们,小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各商家店门口的高音喇叭不停的响着,为各自商品打着诱人的广告。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被浓浓年味包围着的我,抚今追昔,脑海里禁不住浮现出昔日过年无数美好的画面来。

七十年代的农村生活贫乏,平时没啥好吃的也没啥好玩的,孩子们那时最期待的是过年!

对过年的期盼最先是从吃刨汤肉开始,庄稼人的过年猪多数是入冬后才杀,据说年猪杀早了熏制的腊肉味道差。那时我家的年猪杀得更晚,一直喂到腊月下旬,父亲终于选定日子,请来师傅,外加几个帮忙拉猪的寨邻,大家挖灶搭锅,劈材烧水准备停当。把肥猪从猪圈赶出来,大家一起上,有抓猪后腿的,有提猪尾巴的,师傅揪着肥猪的一只大耳朵,几个人一起用力,终于把大肥猪提上杀凳。大家七手八脚一阵忙碌,年猪终于打理好。

母亲割下一大块肥中带瘦的杀口肉,切成小拇指般厚的片,再切上一叶猪肝,一笼粉肠,用糟辣椒做佐料,烧一锅油汤,把那些切好的肥肉片,猪肝及粉肠放入滚烫的油锅,杀猪的刨汤肉就做好了。大家挤坐在一起,一边聊着天,一边吃着刨汤肉,一边喝着包谷烧,好不惬意。

到了除夕那天,母亲一大早起来,准备一堆稻草,用来烧猪头,把火钎火钳烧得红彤彤的,用来烙猪耳朵和猪头上的褶沟。洗净的猪头用斧头一劈为二,放到大铁锅里慢煮。我的任务,多是在灶边烧柴火。中午时分,猪头煮熟,母亲细心的把猪头上的瘦肉剔下来,挑一些切片或切丝爆炒,剩下的连同骨头加白萝卜熬一大锅汤,这是我记忆中每年最美的年夜饭!

平时吃完晚饭,我们会往寨上的大院坝飞跑,去玩跳拱背,扳手腕,捉迷藏的游戏。但除夕这天晚上,父亲是不让我们跑出去的。吃完年夜饭,全家围坐在一起,磕着葵花,吃着花生,煤油灯被拨得特别亮,我们一家在煤油灯下打开收音机,静待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播放春节联欢晚会的节目。

那时,村里买收音机的没几家。母亲读过几年书,在村里是读过书的少有的几个人,她节衣缩食,买回那台收音机,平时每天晚上按时收听节目成了我们的精神享受。

除夕晚上,我们一家坐在小铁炉周围,在煤油灯下一边磕着葵花花生,一边聆听着收音机里播放的春节联欢会的节目。那时的节目有歌曲,相声,音乐欣赏等,中央台晚会现场的情景虽然我们什么也看不见,但全家每年都听得津津有味,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欣赏完收音机里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的所有节目,时间已到了凌晨,父亲终于拿出准备好的压岁钱,分发给我们几姊妹,尽管每人才二元,但我们心里都无比的高兴。

春节期间,白天会有一些人到各家送春。送春的每到一家呈上油印的一张财神画,或者呈上用红纸腰着的五寸来长的两小节干材。这些送春的在春节期间跋山涉水,走村窜户,不辞辛劳在春节期间为主人家送上财神或财喜,目的是向主人家讨点喜钱,图个吉利。

他们每到一家,都会送给主人一段让人听了舒坦的话,比如:“太阳出来喜洋洋,照在主家大华堂,主家房子宽又宽,一年到头全家安,主家房子亮堂堂,儿子儿孙数钱忙”。说完一段,双手向主人家呈上财神画或财喜。如果遇到主人家迟迟没有拿喜钱来打发,他们会见机行事,再说上一段:“山一程,水一程,我一天难走几家人;山一家,水一家,我一天难得走几家,主家口袋角角摸一摸,打发客人要几多!主家大方不用说,来年金银用撮箕来撮”。

有时遇到主人家实在拿不出喜钱,也可以舀上一碗米,或者送上一个自家做的黄糕粑来打发,送春之人也欣然收下,高高兴兴的往下一家去了。

春节期间的晚上,村里最热闹的当数玩花灯。

每年村里都要办花灯、玩花灯。花灯队伍一般选在正月初一晚上7点出灯。花灯队到了主人家大门口,锣鼓齐鸣,主人家早将堂屋大门紧闭,原来这是要进行一番问答才放行。玩灯的到来后,主人家藏在堂屋的大门处高声问话:“锣音音,鼓音音,门外先生听原因,早不来,迟不来,主家关门你才来,说得清,表得明,主家放你进来开财门。说不清,表不明,打道回府转回城”。玩灯人听了后立即在门外高声应答:“锣音音,鼓音音,门内先生听原因,我来是来得早,来到半路耽搁了,撞到一只赖格宝,捉也捉不倒,按也按不倒,所以来迟了。我说得清,表得明,主家快让我进来开财门。”主人家一般不会轻易打开大门,又高声问:“锣音音,鼓音音,门外先生听原因,你打的哪家锣,你玩的哪家灯?铛铛有几两?锣儿有几斤?说得清,表得明,我放你进来开财门,说不清,表不明,打道回府转回城。”玩灯人又立即机智的回答:锣音音,鼓音音,门内先生听原因,我打的唐王锣,玩的唐王灯,铛铛有二两,锣儿有半斤......

主人家问得刁钻古怪,玩灯师傅回答机智幽默,几番较量下来,主人家院内外充满了欢乐气氛。

村里一帮好玩好耍的大人小孩,当中有一个我,追着花灯队伍,在欢乐的气氛中,走东家窜西家,一直玩到半夜才各自回家休息。从正月初一到正月十五的晚上,玩灯的师傅极尽所能,为大家展示着民间艺人特有的功夫,大家围着花灯,追着花灯,不花一分钱,在欢声笑语中尽情享受着节日带来的欢乐。

如今的日子越来越红火,过年的节目越来越丰富,年味也越来越浓烈,但当年吃刨汤肉的欢喜,除夕夜在煤油灯下全家收听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的快乐,送春的习俗和追玩花灯的种种美好情景已经深深的驻留在我心中,成为记忆深处一道道靓丽的风景,一颗颗熠熠生辉的时光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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