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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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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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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军首长与长工打老庚

忠厚老实的长工贺三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与长征中的红军首长打上老庚!

当年红军长征从黄平进入瓮安,曾经过一个叫洗马塘的地方,并在此有过短暂的停留。洗马塘位于瓮安县原永和区西面,西连雍阳、瓮水,北接萍水,东临垛丁,南靠后坝,距永和区政府4公里,距离瓮安县城8公里,是永和区到瓮安县城的必经之地。

据红军长征史料记载:红军长征进入贵州后,1934年12月18日,中共中央在贵州黎平召开政治局会议。会议经过激烈争论,肯定毛泽东转兵贵州的正确意见,作出了《关于在川黔边建立新的根据地的决定》,明确了中央红军前进的方向。12月20日,中央红军从黎平分两路向黔北挺进:右纵队红一军团、九军团经剑河、镇远、施秉、余庆,先头部队于12月31日抵达乌江回龙场渡口南岸。左路纵队红一军团二师、三军团、五军团、军委纵队和中央机关,经剑河、台江,先头部队于12月28日占领黄平。12月28日,左路纵队在黄平又兵分两路:右路红一军团二师、军委纵队、中央机关、五军团,进军目标直抵瓮安县猴场、乌江江界河渡口。左路红三军团在军团长彭德怀、政委杨尚昆率领下,以四师十团为前卫,经松洞进入瓮安县境内。

左路三军团从黄平松洞出发,经蔡家湾、老坟嘴、木孔、深溪沟、晒灰窑。1934年12月28日午时许,红军三军团四师十团先头排在永和垛丁关击溃国民党瓮安县政府督练官冷开辉,团防大队长石甫云和第四区(岚关)团防队长田伯仲率领的守关民团武装后,胜利夺取垛丁关。红军部队按计划从垛丁关往县城方向继续行军,经过永和马家寨、老宅子,来到距县城八公里的洗马塘村。

洗马塘寨上当时的大富人家胡家主人听说红军来了,匆匆带着一家老小跑到山上去躲了起来,只留下一个长工守家。该长工姓贺,人称贺三爷。红军来到洗马塘,派出侦察的人员回来报告说,在通往县城的卡点黄泥凼驻有国民党的官兵,为了不打草惊蛇,红军首长决定部队暂时在洗马塘休整,等待天黑后再寻找机会突袭黄泥凼关卡,然后攻占瓮安县城。

当地百姓听说红军要过洗马塘,都怕遇到红军被抓去当兵,大家纷纷跟着当地几户大富人家一起跑到山上躲了起来。胡家在当地是有钱人家,当天主人家在外出躲避红军时,特意留下在他家多年而又忠厚老实的长工贺三爷在家看家。贺三爷当时大概五十来岁,他从小一直都在胡家当长工,主人安排他留下来他哪敢推辞,虽然他也想跟着大家一起上山躲兵,但他又不敢对主人说半个“不”字,只好硬着头皮答应并留了下来。

12月28日那天下午,红军先头部队行军抵达洗马塘。整个洗马塘寨上几百人的寨子,家家关门闭户,几乎没有人在家。红军最后找到贺三爷,请他把乡亲们请来,贺三爷战战兢兢来到部队首长面前,他非常害怕,因为以往土匪来了,不是抢就是烧,贺三爷不知道怎么才过得了今天这个生死难关。他没有向红军透露老乡们究竟躲到哪里去了,只是说乡亲们听说红军要来,跟着主人家跑了,至于跑到哪里他也不知道。

红军首长知道,红军长征路上一路走来,许多地方的乡亲们刚开始之所以跑得无影无踪,都是被那些别有用心的敌人对红军的到来作了反面的宣传,他们胡说红军比土匪凶残,见人就杀,见钱就抢,乡亲们不知真假,全都跑去躲藏起来。今天来到洗马塘寨上,所遇情形和别处差不多,现在部队既然在此短暂停留,就得抓紧时间打火做饭,填饱肚皮晚上才有精力更好投入新的战斗。

红军四师十团先头部队驻扎在洗马塘,指挥部就设在贺三爷看守的胡家大院。胡家有粮仓数间,肥猪十几头。近段时间以来,部队一直在急行军,粮食格外紧缺,但听贺三爷说他的这个主人家虽说有钱,但从不作恶,还时不时救济乡亲们。部队从黄平上来,一路急行军,大家又累又饿,但部队有规定,不得乱动老百姓的财产。今天红军先头部队驻扎在胡家大院,同样也没有乱动贺三爷看守的胡家大院的一丁点东西。

贺三爷见红军首长格外亲切,红军战士严守纪律,很受感动,他主动打开胡家的猪圈门,揪出一头大肥猪来,杀来招待红军将士。

夜幕降临,红军首长正在松油灯下与胡家大院的这位长工贺三爷唠家常,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正准备充饥,这时司务长从门外端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东西,递给红军首长说:首长,这是我特意给你留的一碗猪肝汤,趁热快把它吃下吧。首长连忙起身站起来,双手接过司务长递过来的那碗猪肝汤,奇怪的是他端着大碗,一点都没有舍得吃,而是快步走出了房间。长工贺三爷很是好奇,也紧跟着红军首长走了出去,只见门外围了许多红军战士,他们和首长一样,好久都没吃过带一点油珠的东西了。这时只见首长拿起筷子,从碗中夹起一片煮熟的猪肝来,送到身旁一个战士的唇边,命令他立即吃下,那个战士不肯张嘴,首长火了,厉声说:执行命令,把猪肝给我吃下!那位战士犟不过,只得张开嘴巴含泪咽下了首长送过来递到嘴边的那一片煮熟的猪肝。等那位战士吃完第一片猪肝,首长接着从碗中又夹起第二片猪肝,送到了下一位战士的唇边,眼看碗中的猪肝一片一片被首长夹出去,一片一片分给了院子里的小战士们,司务长站在首长旁边急得直跺脚,长工贺三爷更是觉得好生奇怪,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当官的能这样,那么好吃的东西自己都没有舍得吃,却把碗里所有的猪肝一片一片分给了周围的战士们,最后碗里只剩下一点点猪肝汤,在大家再三劝说下,红军首长才终于端起大碗,仰头喝下碗底剩下的最后那点猪肝汤。

红军首长分猪肝给战士们吃的这一幕深深的烙在长工贺三爷的心里,他打心眼佩服眼前的这位红军的首长!这样的场面,他长这么大以来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贺三爷看到,红军部队来到他们寨上,一点都没有乱动过乡亲们的东西,大家自觉地坐在寨上人家屋檐下的院坝里,他们打火做饭也是自带柴火,自掏食物。贺三爷这才知道,眼前的红军,军纪那么的严明,首长那么的好,这哪里是先前那些坏家伙所宣传的样子嘛,这简直是对红军黑白颠倒的极大污蔑!

待红军首长喝完那仅有的一小点猪肝汤,贺三爷忍不住走到红军首长身边,伸出粗糙的双手,紧紧握着红军首长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来!首长再次邀请贺三爷回到房间,两人并肩坐下,他们又再次拉起了家常来。

两人最后论到年龄的大小,巧得很,贺三爷和红军首长是同一年的。这时红军的那位首长热情的对贺三爷说:老乡你看,我们多有缘分嘛,要不我们打一个老庚如何?贺三爷目睹了红军来到洗马塘寨上这小半天的所作所为,特别是看到红军首长给战士们分食猪肝片的那个感人场景,他早就感叹不已!现在人家红军首长都主动开口了,贺三爷哪好意思拒绝,他连连点头,这就算和红军首长打上老庚了!

当夜,红军什么时候离开的洗马塘,什么时候离开的胡家大院,长工贺三爷全然不知。后来听说当夜红军趁着夜色悄然爬过朱家大落凼,突袭了黄泥凼驻守的官兵,撕开了国民党县政府设在黄泥凼布防的这道口子。

红军部队于1934年12月29日凌晨悄然摸到了县城南门和北门附近,施计歼灭了南门北门守城之敌,于佛晓前攻破瓮安县城,这是后话,这些都是贺三爷后来才才知道的。

红军从洗马塘寨上离开后,乡亲们纷纷从躲藏的大山中回家来,一看家里完好无损,再听贺三爷绘声绘色的叙说红军当天来洗马塘的情形,大家才知道当初全误会咱们的红军了!

当时情况特殊,贺三爷虽说老实,但他还是没有把他与红军首长打老庚的事讲出来,直到解放后贺三爷才详细的向乡亲们说出当年他和红军首长打老庚的事来。

这件事我是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母亲说当年我的外婆经常给她说她们寨子上贺三爷与红军首长打老庚的故事。只可惜贺三爷已去世多年,讲故事的母亲和外婆早已去世,这件事虽然在红军长征的历史上没有文字记载,但我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它整理出来。当年的贺三爷是一个长工,他站在穷苦大众的角度来看我们的红军,看红军将士的一言一行,他真正感受到这支部队的确是穷苦人的军队,的确与众不同!

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十九年,斗转星移,人世沧桑,当年红军长征过老坟嘴,攻破垛丁关,暂住洗马塘,突袭黄泥凼,攻占瓮安县城的一系列故事将永远铭刻在中国工农红军长征的史册上。

红军首长平易近人,给战士们分食那一碗猪肝和主动与贺三爷打老庚的故事一直在洗马塘寨上口口相传。当年的贺三爷已不在人世,当年在洗马塘驻扎的红军首长究竟是谁,暂时我还无法考证,但我觉得红军首长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相信这一切应该曾经发生过,并且一定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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