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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培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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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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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一棵松

那年仲夏,我去皖西山区出差。

我先坐大巴到合肥,然后转车到六安,再转车到一个叫独山的小镇。之后,部队派吉普车接我。我们行走在山间弯曲崎岖的沙石公路上,两边山高林密莾莾苍苍。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我们终于到达山沟里的营区。

我住的招待所在一个小山坡上,透过窗户就看到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夜寂静,偶尔传来不知什么动物凄凉的叫声。可是到了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四周林子里一片欢腾,鸟儿们唧唧喳喳各展歌喉热闹极了。印象最深的是不远处一棵高大松树上的啄木鸟,一直乐此不疲接连不断地猛啄树木,声音极其有力而且均匀。我被吵醒,再无睡意,索性起床,穿上运动衣,拿着半导体收音机,去山间林中散步。

小道弯曲崎岖,四处花朵芬芳。只是信号时好时差,收音机声音时断时续。忽然,我似乎听到了脚步声。果然,不远处出现了匆忙赶路的一对男女。他们汗水涔涔,男的抱着一个似乎睡着的孩子,气喘吁吁;女的提着包裹,紧跟其后,神色焦虑。此时,他们看到了我。女人急忙跑上几步,急切地问我:“大哥,你知道一棵松在哪儿?”

一棵松?满山遍野都是松树,到哪儿寻找一棵松?见我迟疑,男人马上补充:“大哥,是一个地方,这地方有部队,有亲人解放军,有军医。”

“噢,你们在找部队医院。”

“是的是的,找部队,找解放军军医。”女的哭着说,“娃儿病了,冲里中医说,他没得办法了,让我们快去一棵松,找解放军军医,不然娃儿就危险了。我们昨天上午出来,走了一路,问了一路,翻山越岭一天一夜,眼看娃儿气息越来越弱,我和他爹都快急疯了。”女人泣不成声。

我一听,看一眼昏睡的孩子,感到情况危急了,当即跟他们说:“快,跟我来。”

我们加快步伐,向营区奔跑。此时快七点了,营区内静悄悄的。我领着他们直奔卫生队。

卫生队里有名值班护士,医生刚去吃早饭。待我说明情况,护士赶紧为孩子量体温。我让护士打电话给队长,护士说:“队长夜里去双墩集出诊,凌晨才回单位,让他休息一会儿吧。”护士打电话到食堂找值班医生,可没有接通。她说:“我这就去食堂。”说罢,跑步出门。

我见医生还不来,急了,拿起电话,让总机快接队长。电话一接就通。我说明情况,队长说,他马上到。令我惊喜的是,不到五分钟,一个头发稀少,皮肤黝黑,个子高眺,腰有点躬的汉子风风火火赶来。他脸色发白,眼睛发红,声音沙哑。见到我顾不得寒暄,直奔治疗室。他用手摸了摸孩子的额,拿出体温表举高看了看,再用手电照了孩子的嘴巴。他说孩子发烧,是扁桃体发炎化脓了。只要吊水消炎,问题就不大了。

这时,值班医生和护士跑了过来。他们按照队长的吩咐,开始着手为孩子吊水做准备。此时,孩子的妈妈似乎有话要说,她迟疑地问队长:“叔叔,吊水,贵吗?我们没带多少钱?”

队长笑了,说,看着你们翻山越岭冲着我们来,今天机关领导在这里,特批,不收你们一分钱。我在一旁点头赞同。

护士为孩子做了皮试。这时,男人眼中流下泪水。

我让队长派人到招待灶拿点吃的。一会儿,护士说孩子不过敏可以吊水。配完药,孩子吊上水。一名战士拿来一袋鸡蛋、馒头、包子之类的食物。年轻的夫妻不停地说着谢谢!我跟他们说,解放军是人民子弟兵,为人民服务,为老百姓解难是应该的。

我跟队长交待几句,回到招待所。场站领导已在哪里等我。我给他们讲了刚才的事,他们都说应该为贫困山区老百姓排忧解难。于是,我跟场站领导商量,能否让那对夫妻在场站招待所住两天,待孩子好些再走。他们齐声答应。

三天后,孩子病症明显好转。队长告诉我,可能是先前孩子使用抗生素少的缘故,所以疗效奇好。临行前,队长为他们包了一包药,已备不时之需。年轻夫妻热泪盈眶,连声感谢解放军的救命之恩!

之后,我问队长,人家为什么寻找一棵树,而不直接找部队医院。院长笑了,堆起一脸皱纹:“为了解决部队对外交通困难,场站领导向当地政府申请了‘绕道公交’,尽管增加了营运成本,当地领导还是特批每周专门为部队增开一班加班车。为了保密,刚好站部那儿有个大转盘,中间有一棵高高的松树,因此这个公交站就叫一棵松了。找到了一棵松也就找到部队。‘一棵松站’其实可叫‘拥军站’。”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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