厝边那棵老鸦树

深秋时节，家乡古厝前的那棵被人叫作“鱼柿”的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树叶已落尽，因此那红的果子格外地引人注目。近看，锥形果子的萼片象一顶灰绿色四角凉帽般戴在一个美丽的小姑娘头上，十分惹人喜爱；远看，红的果实又象是一个个小红灯笼挂满枝头，闪着耀眼的红光，为方圆“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的秋色增添了一份生动。在当地，人们叫不出这生长在厝边多年的美丽树木的学名，只是根据它果实的形状和平时他们曾经的用途，起名“鱼柿”。其实这种落叶小乔木的学名叫“老鸦柿”，可做盆景，其根和枝可供药用。有清湿热、利肝胆、活血化瘀的功效，可用于治疗急性黄疸型肝炎、肝硬化、跌打损伤等症。

这树的果实象柿子，在当地它的用途说起来并不美好——其果实被用于毒鱼。在我的记忆中，在夏的炎热里，人们不等这树上累累的青色果子成熟，就早早地摘了，在石臼里捣烂，然后掺以黄泥、谷壳，用篓子装了拿到认为有鱼的溪里，利用水流将这些混合物冲洗到溪水里。不等几分钟时间，就可见溪里的鱼受不了毒性挣扎着漂上了水面，有毙命的则闪着肚白沉到了水底。你可能想象不到这小小的果子竟有这么强的毒鱼效果，而此时人们便拿着带柄的网兜把被毒昏或毒死的鱼捞起，带回家煎炸了作为美味佳淆享用。在当地村民们眼里，这棵老鸦树的作用仅此而已。

后来，这毒鱼的事似乎有令禁止或是为人所不屑，所以也没有人将那青色果子摘了去荼毒生灵了。没有了用途，人们就只好让它自然而然地由青变红，变成了厝边的一道风景了。据说有外地人到村里，看到红得如此漂亮的果子无人采摘，受不了诱惑而摘了塞进嘴里，结果被一种酸辣且涩的怪味弄得张不开嘴，说不出话。这恐怕只能怪他们自己不知道古人早已经说过的“树在道边而多子，必苦李”的道理了。而知根知底的当地村民才不会去摘这好看但有毒的红果子来吃呢。

对这棵老鸦树，我自小就非常熟悉。树不高，枝上有刺。春天里长出碧绿的圆形叶子，层层叠叠，非常茂盛。夏初开白色细小喇叭花，秋来即落叶。小时候最喜欢爬到树上玩耍，尽管衣服被剐破，皮肤被刺伤也乐此不疲。有时几个小伙伴一起爬到树上拼命地摇晃，恣意地摧残它，以此来寻找刺激，只有大人来愤怒地驱赶了才一哄而散。而它的生命力很顽强，树杆极有韧性，没过几天似乎又恢复了原状。

如今，树还在那里顽强地生长着，春华秋实照常地轮回，而村里当年那些呵护它或摧残它的人却逐个地不见了踪影。树枯了可以再生，活得久远，而人却不可以。对厝边的这棵老鸦树，我永远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