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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群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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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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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正月半”

 穿了新衣,过了新年,如果还有我们孩子值得期待的,那就是“正月半”了,城里人叫“元宵节”,农村人也称“小年”。

 吃汤圆,是正月半的“标配”。大人们会玩尽花样,做出各种馅儿的汤圆:野菜的,芝麻糖的,豆沙的,青菜豆腐的,糖脂油的……甚至还有荞面扁团。不过我家那时候比较困难,一般只有野菜和芝麻糖馅儿的,难得爸爸的同事送半斤糖脂油,那这一顿要比大年三十的晚饭还要诱人,更有回味。

 糖脂油,顾名思义,就是用糖腌制的猪板油。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猪板油比猪肉还要贵,而且供货更紧张,有的地方需要油票和肉票一起才能买到。因为它既是油,又是肉,所以一般人家除了吃不起,更有舍不得。

 我家是吃不起,因为爸爸妈妈从来都没有在我们孩子嘴上省过!

 半斤糖脂油,可以做十来个冰洁如粉的“脂油圆子”,但妈妈只舍得做四个,剩下的糖脂油,会留着适时的给我们打打牙祭。为了区别于其他,妈妈会给“脂油圆子”留根短短的尾巴,像只可爱的小白兔。最终,这四只小白兔,都进了我和奶奶的碗里。

 爸爸会教我怎么吃“脂油圆子”,先咬开一个小口子,因为油的温度很难降下来,对着口子吹吹气,有的时候妈妈也会帮我吹几下,然后从口子先吸里面的油汤。吸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异口同声的叮嘱:慢点。那时,我只以为不要烫着,若干年后,我才知道,那是叫我慢慢的品尝。

 那味道,确实也是绝了:嗦一小口,满嘴的味蕾立刻被生生的锁住,甜甜的油,油油的甜,丝丝滑滑的滋润;再嗦一口,粉粉嘟嘟的,脆脆嫩嫩的,如玉如肌般的油渣,悬浮在口腔,在横冲直撞中融化!我无法形容还是孩提时的我当时的感受,反正绝不是一个“爽”字所能概括的!以至于现在闻名遐迩的“蟹黄汤包”,在我的记忆里也无法与之相媲美!

 正月半,比吃汤圆更让我们孩子兴奋的,就是走“灯笼”和抛“烟花”了。

 三爷手巧,没到正月十二三,都会给我们扎各种灯笼。我最喜欢飞机灯笼,原来是装着四个轮子,跟兔子灯笼,猴子灯笼一样,在地上拉着走的,我感觉没气势,飞机应该在空中。于是三爷把四个轮子改成了一根竖着的杆子,我可以高高的举着,好不威武!小朋友们都会拉着他们的小宠物灯笼,“吱吱嘎嘎”的跟在我的飞机后面狂奔,不用几十米,那些小白兔小猴子小青蛙,已是千疮百孔了,肚子里的小蜡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蹦到哪里去了。四个轮子还能剩一个的,那就是相当结实了!等我们奔到生产队的麦场上,那些小宠物已是惨不忍睹,浑身的“画皮”荡然无存,缺胳膊少腿的,没了耳朵少了尾巴的……只有我的飞机,依然昂立。我把它插在麦场边,里边的蜡烛燃烧得更亮更稳当了。

 没有灯笼的孩子,玩的是“烟花”。提前几天就把家里淘汰了的、刷锅的、用稻草或者高粱穗扎起来的“把儿”晒干,再系根长绳,泡点煤油,点燃,抡着长绳呼呼的转圈,形成一个两个以及更多的圆环,套在月亮的周围,煞是一番壮观的风景!然后手一松,火焰便飞出去,犹如奔向月亮,犹如火龙掠过,只是祈祷千万不能掉在草堆上,否则,热闹的正月半会变得更加热闹。大人们放下碗筷,放下汤圆,提着水桶,从四面八方赶来,七嘴八舌、嘻嘻哈哈的“救火”,没有一个着急的,哪怕是草堆的主人,宁可急在心里,也不着兴骂人的,只是许着愿:今年会更“旺”,像被点燃的草堆一样旺!

 等到烟火散尽,疲惫的大人小孩,又会围坐在堂屋的火炉旁,吃着过年“囤”起来的炒花生、爆蚕豆,聊着新一年的希望,包括爸爸的工作,妈妈的农活以及我的学习,静待春暖花开。

 今天又是正月半,我带着我的孩子,回到了农村老家,回到了爸爸妈妈身边。围坐在桌前吃着我从超市买回来的各种馅儿的汤圆,不禁感叹:孩子们长大了,爸爸妈妈也老了,现在的大年小年,都是过现成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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