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周末,中雨。
友人相约,说好久未见,不如见一面,要来我家小聚。其实我知道,他们惦记着的,是我爸爸在乡下老家饲养的那几只小公鸡。既然好意思开得了这个口,我也只能先拨通老爸的电话,告诉他,我马上回老家一趟。不用再多说半句,老爸便心知肚明了。
也就不到一小时路程,我走的特轻松。车轮溅起的水花,飞得老远,把站在路边已长出淡翠胡须的玉米叶子洗得碧绿,与倒在地里还没来得及捆起来的麦秆,形成了一幅冷色调的水粉画。雨时大时小,路越走越窄,两边的农作物,几乎伸展到了路的中央。还好,新农村建设,所有的大小道路都硬质化了,没有了十来年前的坑坑洼洼和泥泞,否则,那就是“四面楚歌”了。
七拐八弯,到老家了。
老爸正在宰杀小公鸡,老妈在剥大蒜,说家养的鸡配自家地里的蒜,就是味美。呵呵,也是,朋友见一面,图的就是这个“起水鲜”。
老爸养的鸡,我敢打赌,全世界恐怕找不出相同的品种,为了防止“专利”被盗,我就简单又简单地介绍一下这绝对稀有的品种是怎么来的。
我爸已退休多年,之前做了二十几年农村中学的校长,思维特敏捷,更是肯吃苦!工作如此,生活亦如此。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爸爸曾经带领全校老师勤工俭学,养鸡养鸭,贴补家用的同时,也能为改善教学条件作出点贡献。退休后,他突发奇想,从众多品种中精心挑选了芦花鸡、乌骨鸡、五黑鸡、和本地草鸡混养,经过多轮淘汰后,使其杂交,然后自行孵化,也就三五年,就培养出来了特“农村化”的“多味鸡”(爸爸自称)!口味跟菜市场卖的那些鸡,可不是用“档次”来衡量的!既鲜嫩,又有嚼劲儿,啃完一个鸡爪,那个回味啊,就像我们小时候,匍匐在大队的花生地里偷吃的那种感觉,刺激满足又带劲儿!
我曾经开玩笑的问老爸,怎么想得出这一招的,老爸眯着眼笑着说:“为了让你们经常回来呗,总得花点心思,想点办法,才能锁住你们的胃啊。”
呵呵,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只要说回老家一趟,其他勿用多言,他老人家就明白需要做什么的缘由了吧?
其实想来,确感惭愧,自从十来年前我们调到了城里工作,就很少回老家了。打个电话,也只是三言两语,什么注意身体啊,伙食不要省啊,空调要舍得开啊,大热天的不要下地干活啊等等,他们也都是一一答应。我清楚我的这些话,就是重复着的多余,但老人家每次都是那么“虔诚”的向我保证,重复着那句“晓得晓得,不要牵挂我们”!可事实呢?我难得回去的那些趟儿,不是看到他们汗流浃背的在地里干活,就是从冰箱里拿出还是我带回去的点心,说还是带给我女儿吃吧!
唉,他们就是这样!
鸡已经杀好了,老妈还为我割了点自家地里的韭菜,掐了些田角边又嫩又糯的苋菜!
“我再摊两锅烧饼带过去,早上来不及吃早饭,就用微波炉打一下”。
这可真是老妈的绝活儿了,在农村,摊烧饼最能考验手艺。老妈摊的烧饼,薄薄的嘎嘣脆,还有多种口味,咸的,甜的,蛋黄的……在过去,只有家里来了贵客,才有这样的待遇,另外再煎两鸡蛋!那家伙,客人是吃得满口冒油,我看的是嘴角流水!这样的日子,已经久远了,现在是爸妈笑眯眯的看着我们吃,感觉就是爽。
他们最开心的时候,就是看着我们这么开心。
再带些杂交草鸡蛋,绿壳的居多。城里人是吃不到这样的蛋的,市面上所谓的草鸡蛋,基本是养殖场精养鸡下的蛋,因为我的朋友都说,从来没吃过我家这么正宗的草鸡蛋!哈哈,知道老爸养鸡的饲料都是些什么吗?光说一种,你就会砸舌:白果!
这些年,白果不值钱了,很多人家都懒得收,老爸可精明,白果虽然不值钱,可它的营养价值没变啊,就用它养鸡!晓得了吧,我老爸养的鸡还是大补呢!不过,从来没卖过,咱家养鸡,不是为了赚钱,是拉心的。什么意思,你应该懂的吧。
门口的大树上有好几个鸟窝,每天的清晨,鸟儿们的叫声,清脆婉转,很是动听。不过老爸似乎有点嫌烦,说还是喜欢在盛夏的傍晚,听那“咕咕咕咕”满天空的蛙声,哪怕把整个村庄都淹没了。“稻花香里说丰年”嘛,农村人,盼望的就是丰收。我们很少能听到这么多鸟的叫声了,所以感觉像在歌唱!如果搬张椅子,躺在树下,你说这不是悠闲、不是惬意吗?难怪,现在城里人都挖空心思想到农村买地建房呢,只是国家政策不允许!感谢爸妈,给了我一个农村的小房,和门前的几颗大树,包括那几份自留地。
隔壁大妈看到我回来了,赶紧装了些苋子、大米和腌菜,这些可都是他们自己种出来加工的纯天然的绿色食品,我喜欢!不言谢,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就是极大的慰藉,情义放在心里头。
还要回城给友人烧饭,我发动了汽车。每每这个时候,妈妈会用围裙擦擦手,帮我关上车门,还是那句:路上慢点,到了打个电话。爸爸则看着我倒车,调头,然后挥挥手,继续收拾散落的鸡毛。邻居们则扯开喉咙:经常回来啊。
我的根在农村,我当然要经常回来啦,听老爸老妈的唠叨,听草鸡小鸟的鸣叫,听风吹陌桑的哨音……故乡不会成为我的远方,每一条小河,每一丛绿,都充满了诗意。给我六尺衣胞地,垒我一生安乐窝,把我的回忆,我的憧憬,全部留在乡村,留在爸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