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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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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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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花

豆花——草果(黑凉粉的潮汕叫法)——每次回到家里,听到这吆喝声,总有出去买碗豆花的冲动。

记忆中故乡夏天的午后,那录在大喇叭里的叫卖声,不知道要在乡间小路或者小巷里重复多少遍,舒缓漫长。它有着超乎想象的穿透力,隔着好几条巷子都可以听到。

那时还在读小学。家是下山虎(潮汕建筑样式之一)的建筑风格。经过和邻居中间隔开平分以及叔伯兄弟的分家之后,真正属于我们家的只有四分之一的部分,大约三四十平米。平日里,奶奶和我们三个小孙子就住在这里。奶奶腰背不好,平时都是卧床的状态。她习惯把钱和贵重的东西压在枕头草席下。外面传来叫卖声。奶奶知道我肚子里的馋虫又动了,便把我叫过去。去买碗豆花吧。说着便从枕头底下拿出五毛或者一块给我。我随即拿了碗,欢快地跑出门买豆花去了。

出了巷子,看一看巷头,再看看巷尾,等着那位卖豆花的大叔出现。有时只是声音先到了,那就等一回。不一会儿,一辆大巴士(一种老式自行车。可载轻便货物。)从远处出现。车前依旧是头戴斗笠的中年大叔。虽然戴了斗笠,但终究经不住太阳常年的暴晒,皮肤黝黑。他身后的车座上常常是左右两边各挂了一个竹筐。里面一边是豆花一边是草果,都用红色塑料桶装着。车正缓缓靠近。我呢。早迈开步伐跑上前去。

桶盖打开,盼望已久的豆花映入眼帘。豆花雪白,如未雕琢的玉石。表面反射着温和的光亮,那一个个圆形的小孔如同小孩一双双好奇无暇的眼睛正打量着世界。只见大叔拿起一只大铁勺在光滑发亮的白色块状物上不紧不慢地刮。两三块洁白的果冻状物体便欢快地滑落在碗里,微微弹起后又安定。正当我看着碗里的豆花发呆的时候,大叔早把红糖浇在最上面。我于是一脸满足地捧着碗回来,细细品尝美味。

豆花本身是无味的。也许是考虑到这一点,卖豆花的人总不忘在上面撒点红糖调味。当然就卖相上也就比单纯的白更好看些。豆花入口,清淡之中红糖的甜密更加浓郁。

那时总是如此。几块钱就可以买到很多东西。除了豆花,奶奶也会让我去买两三块钱的炸番薯或者炸芋头,又或者买一碗七八块钱的粿条汤。回来两个人一起吃。奶奶常常没吃多少便把剩下的让给我。夏天,下山虎的午后总是清凉的。在那小小的角落里,总有许多美好满足的味道。

由于生性好闯荡,工作以后,在家的时候变得少了。后来,我在村外有了自己的家。坐在更宽更大的房子里,心里常常空荡荡的。我开始觉得,就物质而言,这房子其实没有必要买。也许你会觉得我在炫耀,但这却是我的真实想法。是呀。我这样对物质要求不高的人又能装得下多少繁华呢。工作以来,虽然有了可观的收入,经济不再像小时候那般困难,但我的生活依然简单。日常除了三餐温饱,很少有更多的支出。

我常常羡慕这样一些人。做着再普通不过的工作,拿着微薄的收入。言行间却无处不流露着一种自足和安定。这类人在村子里随处可见。

前几个星期回家。早上七点多,在床上还没起来。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欢快的歌声。是用潮汕方言唱的,具体内容无法分辨。听音色可以判断是村里某位认识的大婶。大家都称她龙嫂。印象中她的丈夫原来是编竹具的,已经去世。几个女儿也出嫁了。自己平时到村里各处人家倒潲水喂猪。伴随着歌声的,还有铁板车车轮滚动与地面摩擦发出的隆隆声。听来她要去劳作了。

这种时候,我常常在片刻的迟疑和沉浸中心生羡慕。我要是如他们一般该有多好。把自己生命的大部分时光留在一个小小的村子。日子不紧不慢地过。总有人知道并记得你。见了你,跟你打招呼,也不必先生女士那般正式,而是一个外号,亲切而温暖。

生活呀,也许便如那碗豆花,平淡之中,才能更深刻地感受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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