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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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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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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舅

奶奶有个小弟。原来在银行工作,现在退休了。我们家里人都叫他“老大舅”。

虽远在香港,知道姐姐婆家不富裕,也经常给奶奶寄钱寄东西。有时是一千块港币,有时是各种补品。

于他而言,东西也许微不足道。但对当时九十年代经济困窘的我们来说,却是不小的资助,记得那时,我们这一家孩子上学需要卖妈妈的陪嫁首饰。一千块港币到了奶奶手里,分成五份。奶奶两百,四个儿子一家各两百。这两百也便成了我们家里本不多的收入来源之一。

姐弟俩每隔一段时间,都要通电话,了解对方的近况。赞成?赞成(这是老大舅的名字)。奶奶用潮汕话说的,带着温柔的语气。老大舅有时没意识到来电的是家乡的亲人,拿起电话就是一句习惯性的英语问候hello。奶奶不懂英语,加上有时信号不好,她便用这种初而疑惑、继而明确的话语确认电话那头的人。

每当听到这两声用姓名确认对方是否是弟弟的问候,我总感到两个词之间夹杂着一种莫名的惊慌。我总觉得,接通电话的那一刻,奶奶仿佛在寻找着什么。那声问候,也许是向着亲人的呼唤,跨越了广阔遥远的土地;也许是向着浩瀚的过去,他想要找到那个曾一起玩闹成长的弟弟。听奶奶说,家里孩子不止他们两个,但其他兄弟姐妹有的关系生疏,有的已经作古。现在也就这个大姐和小弟时常还联系。

奶奶去世后,我们还和老大舅保持着联系。

这两年,家中父母每年过年都会主动打电话问候老人家。听长辈说,老大舅家里的孩子都成了家,平时不在他身边。现在他一个人住,雇了个菲佣照顾他。一年一个电话,谈得不多。依旧是那些家长里短。这边问问身体状况,那边了解家乡的近况。从电话中得知,老人的身体已大不如前,长期受糖尿病的困扰。记性也有所减退,刚说过的事情总要忘。两个电话,他都不忘谈起我在司马的工作。你的孩子是在司马浦教书吗?老大舅在电话那头这样问。是的。在***中学。这是当地一所高中。是**中学吗?这是当地另一所公办学校。听奶奶说,以前这所学校建好的时候,他曾经过来剪彩的。司马浦是老人家的家乡。说不定他以前也在这里读过书,这是我的猜测。把两所学校搞混,第一次电话我们已经帮他纠正,第二次他还是搞错了。离开家乡多年,八十多岁的他还忘不了那个养育他的故乡。

我本人是不曾亲眼见过老大舅的。虽然年纪大了,走动不便,他也曾几次回到汕头来看望姐姐和这些远方的外甥。然而这几次我都错过了。通过家人保留的照片,他给我的印象是那种平易近人的长辈。方形脸,笑起来给人一种亲和的感觉。面相上和奶奶极为相似。

事实上,老大舅对远方的外甥也十分关心。来电除了和奶奶话家常,也常常不忘关心几个外甥的家庭。谁谁谁(这些多是我的父辈)生意做得怎样,谁谁谁(这些多是我们孙子辈)在哪里读大学工作了没有……我常常想,要是有机会能见他一面表达我的感激之情该有多好。

大约一个月前回到家中,妈妈跟我说起老大舅去世的事情。老大舅老了(潮汕话中的“老了”有老人去世的意思。)。这阵子二伯要过去香港,顺便把我们家一千块的份子钱捎过去。妈妈对我说。要的。我听完回答道。随即不禁心下一沉。那份恩情我该如何报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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