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路
我想人总会走次夜路的,看着路灯下摇曳的身影,时高时矮的,身后是黑夜,身前是黑夜,难免会惶恐不安,却依旧走着便是了。夜路总是寂寥的,没有他人,唯有晚风,嗖嗖的,是夕阳坠入海底时的余波,一阵一阵的。
我与往常一般,双手缩在兜里,步伐加快,低着头,只觉得路灯是否太亮,太过刺眼了?我想逃离是毋庸置疑的了,并不觉得凡人可以独自在此逡巡。我听到了犬吠,脚步反而慢了下来,想要确认。儿时养过一条萨姆依,很大,白乎乎的,不过是捡来的,在冬日,大抵是雪对我的馈赠吧,后来却又消失了,约莫着是家里人不喜,被送去了亲戚家,当时只觉得不舍,后来得知,家乡发了场洪水,便真正的丢了,现在想到,多了份愧疚,至此,也未曾再见过一场雪了。
前方模糊不清,似有个人,我感到一丝庆幸,劫后余生。那人戴着眼镜,一丝不苟的,手中提着公文包,颇有书生意气呢。他注意到了我,点了点头,便自顾自走着,我看着他的背影,总有点熟悉。我有一个朋友,大我一二十岁吧,每逢见面,都得调侃一句大作家才肯罢休,我只是苦着脸,吐了吐舌头。他喜欢抽烟,在走廊旁的花丛边上,与前面这位算是不同了,也因这事,被我说了几次,他只是笑着,轻轻弹着烟蒂。我记得最后一句话是那,人这一辈子总得坚持着什么才对,当时表情算是比较严肃认真了,可惜我没在意。不过等我领到成绩单,明白未来在何方时,便再也没有回去过了,不想也不敢,掐指算算,怕是有许多年了。
晚风大了,岛上的天气总是如此诡谲多变,我嘀咕着,这若是上了岁数的老者,手脚不好受的,但有声音反驳着,不服输的。嘿,白了头发又没几根头发的老人总是如此,挺着胸膛,固执的很。那时,我还喜欢骑在肩膀上,看着老人挑选着玩具,手大逆不道地拍着头顶,露出门牙,喜欢他喂我吃饭便是了。上学期间听闻病了,接受了化疗,头发便没了,不过依旧跑跑跳跳,让人放心不下。他学会了打电话,便问我何时找他,我忙于考试,次次拒绝。后来,他躺在床上,注射着点滴,眼睛闭着,床单很干净,应是他最后的尊严与倔强了,我只能看着,直至最后,也就看着,哭了一场便是了。
我依稀瞧见了星星灯火,快到了,我步伐更快了,心却揪着痛,忽得,那戴眼镜的人说了句,如今还坚持走夜路回去的不多了,我步伐又慢了下来,晚风在怒吼,我皱着眉,头更低了,原来我还坚持了什么。
我没有流泪,只是觉得夜路终是令人惶恐,想想天也冷了下来,下次补上些许衣裳便是了。
2021.1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