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

文/钟庆作

疫情来得太凶猛了。局里能抽调的人员都上路了。

大林已连续六天上路在卡点值勤，他感觉到从未有过的疲惫，在刑警队为破案连续一个月不休息都没这么累过，他喜欢那样的感觉。

他和小马哥负责县城东高速入口的值守，这是从县外进入县城的主要通道。小马哥从社区片警刚刚调入刑警队，他们俩主要负责维持秩序，疏导交通，做好宣传解释工作，处置突发事件。卫生防疫部门人员对过往行人进行体温检测。

由于人手紧张，解放路社区来了两个志愿者协助他们，一个是本地人老陈，叫陈卫东，另一个是外地人小贾，叫贾明志，负责过往车辆车牌和人员身份证的登记工作。解放路社区正是小马哥原来管辖的社区，这俩人他都很熟悉。

那天大林对老陈和小贾说：“感谢你们支持工作，辛苦你们了。认识一下，我是刑警大队的大林。”

老陈和小贾连忙摆手，说：“不辛苦、不辛苦，我们是自愿的。”

大林问小贾：“你是哪里人啊，我看你有点面熟。过年都不回家，家里人没意见吗?”

小贾像是在刻意躲闪着，吱唔着……

小马哥说：“他是湖北人，不好意思说。想回去也已经回不去了。”

小贾红着脸说：“对不起，湖北人给全国人民添麻烦了。”

大林说：“湖北人怎么了?湖北人没有错，我们防的是病毒，不是防湖北人。”

小贾眼里闪着泪光：“谢谢林警官理解！我现在是有家不敢回，你们不嫌弃我，我为大家出点力心里好受些。”

大林说：“别这样说，你没有错。我们应该感谢你，你完全可以呆在家里不出来。”

今天是第六天了，由于宣传到位，路上车辆少了很多。

深夜，天下着小雨，凛冽的寒风从脖子钻进全身，即使躲在临时搭建的简易小棚，风还是无处不在，让人顿时有无处可逃的感觉。

小马哥不禁打了寒战。

大林说：“别感冒了，你实在累明天就休息吧。”

小马哥努力打起精神，连打几个哈欠，说：“我身体好着呢!”

大林坏笑着说：“对，这是你强项。社区工作的优势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小马哥知道他在嘲笑自己。他们同时从警官学院毕业，大林去了刑警队，而小马哥却在东门分局当了一名片警，负责解放路社区，每天和社区的群众打交道，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好不容易调进刑警队，没上几天班疫情就来了。

小马哥想发作又无从发作。

远处闪来了一阵光。小马哥像遇见了救星，赶快说：“都打起精神来，来活了。”

小马哥一个手势让车辆停下，上前对车内的人说：“请你们配合一下，检测体温。”

大林用手电扫了扫车内人员，车里的人都戴了口罩。

大林问：“是一家人吧?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司机刚要说话，坐副驾驶的女人抢着说：“我们从江州市里来，回家看他的父母亲，都八十多了，晚上打电话来说感冒了，家里没了药。本来我们也不想出门，不想给国家添乱，可没办法，这么冷的天，还下着雨……”

肯定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大林想。

“请出示一下身份证，非常时期，外地过来的都要登记。小贾，你登记详细了。”

车刚开走，远处又闪来灯光……

小马哥一个手势让车辆停下，上前对车内的人说：“请你配合一下，检测体温。”

大林用手电扫了扫车内人员，车里的人都戴了口罩。

……

早上，雨停了，天放晴了。

白天接班的人按时赶到，大家交接好工作。

大林说：“大家辛苦了，赶紧回家休息。小贾，你上我们的车，回局里带一份食堂的早餐回去。”

小贾连忙摆手：“不麻烦你了，我住的地方还有方便面，随便吃点就行……”

大林说：“那怎么行，你这些天也辛苦了。”

小马哥说：“是啊是啊，越是这时候越是要注意身体，没有健康的身体怎么工作?我们要让病毒无处躲藏。”

大林看看小贾，补充道：“让病毒无处可逃。走吧，小贾！”

小贾最终还是上了车。

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大林开着警车疾驶……

小贾结巴着说：“林、林警官，这些天我想、想清楚了，我实话实说了吧，我、我不是湖北人，我是……”

大林从后视镜看了小贾一眼，说：“我早就知道了。现在是哪里人都不重要了，看在你这几天和我们在一起的份上，先吃饱饭再说。”

    原来贾明志是一名通缉多年的在逃犯。

……

小马哥红着脸问大林：“你是怎么发现贾明志有问题的?”

大林说：“记得第一天吗?”

小马哥说：“谁还记得那么久的事，累都要累死了。”

大林说：“这就是一个刑警队员最起码应该具备的素质。那天我问他是哪里人，好像有点面熟。他躲闪着，说是湖北人，他身份证上的住址的确是湖北的，但我后来查了那是盗用了别人的身份证……”

小马哥认真地听着。

大林瞄了小马哥一眼，关键时刻故意停顿不说。

小马哥问：“你不怕他逃跑吗?”

大林反问：“逃？他能逃到哪里去? 他到了咱这里，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就像是新冠肺炎，已经是无处可逃啦！”

小马哥说：“我还是想听听你们是怎样查到他的。”

大林哈哈大笑说：“那就是秘密了，等疫情结束后请我吃大餐就告诉你。”

（刊发2020年2月16日《番禺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