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美丽，瞬间却永恒

文/钟庆作

有一种美丽，瞬间却永恒，那就是我钟爱的昙花。

我爱种昙花，不仅仅是因为昙花一现的美丽和其散发的独特芳香，更主要的是我们一家和它有一种难舍的情结。

没种过昙花的人都觉得它高深莫测，单是“昙花一现”就让人对它浮想联翩。要么难种，要么金贵，不了解的都望而却步。其实，种过昙花的人都知道，只要提供它一盆泥土，不管是贫瘠的还是肥沃的，随便摘下它的一片叶子往泥土里一插，浇点水，过了一周，它便牢牢的在泥土中扎下了根。当然，有什么样的付出就有什么样的回报。它虽然好种，但要它开出美丽芬芳的花朵，你还得付出辛勤的劳动，正所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最早我在县城家里的楼顶露台上种了一盆昙花。房屋临江，空气清新，阳光充足，我自以为这是昙花最好的环境。后来好多年才知道，昙花喜温暖湿润环境，怕霜冻，最忌阳光曝晒。可当时我和臻妈种花养花只为消遣，更多的是喜欢那满园的绿色，花开时的美景，便觉得是一种极美的享受。所以尽管种了满满一露台的花，都是些再平常不过的好侍弄的，有菊花、月季、茉莉、四季果等等。偶尔除除草，闲暇时施施肥。到了夏秋，浇水则是每天必须的，反正没有章法，随意养着，图个高兴和快乐。下班后就到露台上呆呆，看看它们，如若长了新枝或有花蕾出现，心里会一阵惊喜。到了双休日，我最喜欢的是搬一张竹椅到露台上，捧上一本喜欢的书，懒懒的躺着，累了就看看满园的绿色。那种惬意，那种意境，现在回想起来都十分享受。

后来我交流去了邻县工作，只有周末才能回家。那些花花草草就完全交给臻妈管理了，因此臻妈常说我种花的时候积极，种完就百事不管了。进入夏季，那二十几盆花草每天早晚都需要浇透。当时臻儿正值上小学一年级的年龄，臻妈又带了个初三毕业班，她是个要强的女人，无暇顾及臻儿是当然的了。但又怕影响了臻儿的学习习惯，于是便把臻儿放在了学前班，谁知后面又碰巧遇上了推行小学六年制，于是臻儿生生比同龄人推迟了两年高中毕业，自然上大学也就晚了两年，臻儿至今对此颇有微词。好在臻儿从小自强自立，不需臻妈过多管束。臻妈经常很晚下班回家，做饭洗漱备课，还日复一日不忘上露台为那些花儿浇水。

那年秋天的一个晚上，臻妈突然来了个电话，说我们家的昙花含苞欲放，怕是要盛开了，话语中充满期待又充满自豪。又过了两天，一个静谧、秋风习习的夜晚，一枝昙花傲然开放。为了这一天的到来，臻妈说她已经连续几天在关注它，晚上备完课，改完作业，临睡觉前都还要上露台看一看，生怕错过了开花的那一瞬间。这是她生平第一次看见昙花开放，心中的那份惊喜不言而喻，顾不上深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看，珍惜着分分秒秒，生怕它转瞬即逝。那时还没有智能相机和手机，臻妈为了保存这份美好，特地叫了我的老乡、在县城开了十几年照相馆的阿李带来专业相机拍照。阿李说他也是第一次拍摄昙花开放，正是昙花怒放的时刻，昙花的惊艳让人完全置身其中。阿李从各个角度狂拍，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整整拍了两卷胶卷，一个钟头。可惜我不在家，没能亲眼一睹昙花的芳容成为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后来为了臻儿上学又搬了三次家，说起来有点“孟母三迁”的味道。搬家的时候由于怕麻烦把那些花花草都送了人，连两盆种了多年的茶花和金边瑞香虽万般不舍，还是送给了一个爱花的亲戚，为的是每年春节到他家拜年的时候还能看一看。唯独舍不得的就是昙花，我们搬了三次家，昙花也跟随我们搬了三次。那几年昙花都未曾象那年秋天一样盛开，有的只是疯长叶子，偶尔在晚上悄悄地开了一朵也没引起我们的关注。也难怪，细想在那几年，我调进了市里忙于工作，臻妈也调到市郊一所中学任教，两人每天早出晚归，还要照顾臻儿的生活起居从初一直到高考。尤其是那年我陪臻儿到北京、上海等地参加艺术院校校考，一去便是三个月。臻妈放寒假后也跟了过来，一家人第一次在外地过春节。等回来后那些花枯的枯，死的死，唯独昙花还是绿油油的，没有辜负我们对它的喜爱，使人略感安慰。那时的我们一直忙于生活、学习和工作，而把昙花忽略了。花通人性，它也和人一样，你忽略它，它就忽略你。你关心它照顾它，它就能给你以惊喜。

臻儿上了大学，我们终于安定了下来，也搬进了新城区的家。新家就在美丽的章江边上，空气清新，树木苍翠，四季如春。新的环境，新的心情。我精心地把从老房子带来的那株昙花分开种了大小四盆，分别在东西阳台放置，保证我一回家就能看见。臻妈的同事也从我们那分了一些叶子过去，据说都种成功了，第一年就开了花。而我家的那四盆依旧长得很茂盛，叶子又长又宽大，感觉花盆都要被挤破的样子。后来我把叶子剪下，又分种了两盆。那时候臻妈听见同事家昙花开放的消息，心里有点坐不住了。我说别急，好戏在后头呢，到明年说不定我们家就花开满园了。

臻妈和我精心地呵护着那些花儿，日复一日。转眼又过了一年，在那个风吹过的夏天，我偶然从窗台瞄了一眼昙花，不经意间发现从某片叶子的尾部长出了两个紫色的花蕾。快来看啊，那个是不是昙花？我惊喜地叫着臻妈。我从没见过现实中的昙花，只是凭感觉那一定是心中的她。臻妈兴奋地说，是的是的，终于要开了。从那天起我们每天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窗户看看昙花的长势。过了半个月，那两个花蕾越来越大，骄傲地向上挺起，臻妈说今晚有戏了。为了和昙花的亲密接触，傍晚我把它小心翼翼地搬进客厅，整整守了五个小时，用手机拍了又拍，见证了它从含苞欲放到美丽绽放的整个过程。虽然是短暂的美丽，可那个晚上唯美的画面和满屋的芳香在我的心中成为了永恒。

那一年，我家的昙花从夏天到秋天前后共盛开了六次，每一次都会给我不同的惊喜。特别是有一次阳台上的六盆昙花一起开放，那种惊艳、那种欣喜、那种自豪难以言表。

昙花一现，让有心的爱花人能见证它短暂的美丽。短暂的美丽更是美丽，短暂的美丽更需要有心的你的呵护、你的珍惜、你的发现、你的执着。你若不珍视它，它就短暂即逝；你若关心呵护它、懂它、珍惜它，它定会给你独特的回报，因为它独一无二的美丽，它的芳香将永留你心中。

(原文刊发2016年4月11日《赣州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