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如煲汤

钟庆作

电影《饮食男女》中有个镜头我记忆深刻：女儿为了让素食的爸爸开心，特意做了一碗萝卜素菜汤。父亲对女儿说：“汤想要煲得好，高汤很重要，不能大火，不能太急。”意思是要有耐心才能煲得一手好汤来。　

我有一朋友老林，广东人，从小随父亲到外地，现在是一家公司老总，经常在外应酬。老林的太太是当地人，有三个孩子，生活琐事、孩子学习都要管，免不了有时心情烦躁。老林每天回到家时太太和孩子都睡了，等老林第二天起来时孩子都上学了，太太买菜去了，天长日久，他们的婚姻亮起了“红灯”。老林像大多数广东人一样，煲得一手好汤，孩子和太太都特别喜欢喝他煲的汤。但老林有很长时间没给家人煲汤了，孩子想喝汤，老林却说家里又不缺钱，想喝汤可以下馆子。其实太太是想让孩子得到父亲的关爱，一家人经常团聚在一起，吃一口热饭，喝一口热汤，家才算真正的家。

过了两年，老林得了严重的胃病，日渐消瘦，医生交待多喝点汤调养。太太看着心疼，买来烹饪书，天天变着花样煲汤给老林喝，在太太的精心照顾下老林身体好转，他心生愧疚，推掉了很多应酬，再忙也会抽出时间回家为太太和孩子煲汤，一家人又和和美美在一起。

我妻子的奶奶是个很能干的老太太。听爷爷说，奶奶生前从早到晚，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在厨房里忙活，那时在她心中，人生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丈夫吃好、小孩吃饱。爷爷是个生意人，事业做得很成功，但每每忙碌起来就不太注重饮食。奶奶说生意难做，回家就要尽量吃好，白天的烦心事才会烟消云散。所以奶奶会变着法子煲汤，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煲的汤不重样又好喝。

妻子是奶奶一手带大的，虽然奶奶不让她进厨房，但她有事没事总会跟在奶奶身后。煲汤的时候，总会听见奶奶自言自语：“这个要先放，这个要后放。”“要添大火啦。”“抽掉一些柴火啦。”……爷爷是出了名的脾气大还执拗，但一辈子从没跟奶奶吵过架。无论发多大的火，只要奶奶劝上几句马上就好。有次问起奶奶缘由，奶奶笑道：“这就跟煲汤一个道理。要掌握火候，急不得，需要小火慢炖，任他脾气再硬，也给他煨化啦。”

细细想来，两个人的婚姻，真的就像煲汤。细火慢炖，耐心烹饪，才能煲出你喜欢的味道。一锅好汤，看似完全没有关联的材料，因为水的结合，经过大火、中火、小火，高温中的分子不断冲撞组合，最后熬出香味扑鼻的汤，其中关键的一点是要经得起长时间的耐心等候。两个人的结合、相处也一样，生活需要相互谦让，需要柔情似水，两个人耐心一点，走心一点，就能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和鸡毛蒜皮的生活中细水长流。

生活就像煲汤，滋味全在心境，愉悦时煲的汤清香鲜美，郁闷时煲的汤苦涩咸重。生活也好，煲汤也罢，都需要一份平静、平和，最重要的是能够体会里面平淡里的滋味。煲汤是一种情趣，更是一种乐趣。爱喝汤的人在喧嚣的红尘中，能够坐下来煲一锅浓汤，在平淡中品味生活的乐趣，保持一份淡泊的心境。

（原载2017年1月7日《赣州晚报》、2017年01月25日《湖南工人报》、入选《中国青年作家年鉴》（2017-2018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