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的立场——说说《雪山大地》

文艺的立场

一

上世纪80年代至今，杨志军就凭借荒原系列七卷本、藏地系列和理想主义三部曲，一次次震动文坛。因为《藏獒》的缘故，我知道了杨志军，于是利用闲暇之余匆匆忙忙的通读了一遍《雪山大地》，感触颇深。小说的第一页就是正文，整部小说以“父亲”和“母亲”为了让草原告别落后，走向现代文明与现代化生活，做出了巨大的奉献牺牲为主线，描写高海拔地区变迁史以及当年援藏的汉族和率真的那些藏族同胞两代人建设草原的故事。 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全家与藏族人角巴和桑杰一家之间建立起互敬互爱、生死与共、命运相连的亲密关系。

在小说中，“父亲”偶然结识了善良、热情、直爽的藏族牧民角巴德吉、桑杰等人并与他们成为了朋友，一同驰马穿梭在大地原野，共同踏上了建设草原的漫长征程，他们一起随着草原的变化一起成长。几十年来，“父亲”团结众人办学校、建医院、盖房子、开公司、修公路、迁新城；“母亲”则从市医院主动来到资源匮乏的县医疗所，深入麻风病人聚居地拯救了无数病患。

回首父辈的人生之路，他们的生活是不畏艰辛、无怨无悔的。他们只追求自己理想和责任的现实，不图名利。在父辈的感召下，新一代人经历了激情燃烧的成长岁月，满足了建设现代化国家的迫切需要，还为草原人民的幸福生活描绘了新的蓝图。

《雪山大地》刻画了雪域高原的牧场风光和藏地文化的民族风情，尽管整本小说贯穿着时代变革的线索，但人性世界的碰撞体现在情感领域。如同那片高原上的牧草与微风，太阳与月亮，干净、纯粹、清冽。草原上的人朴实而纯粹，只要你说他们的话、崇敬他们敬仰的雪山大地，你就能与他们建立生命的联系。于是，在这里，父辈们对故乡的概念模糊不清，他们脚下的土地比起原籍和老家更加亲切。他们有一种情感，愿意为高原付出一切，即使以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高原上人少，高原上的人们认为，只要你为高原做过一件事，他们就会认为你是他的人；而你的回应便是，只要他为你提供过一夜的光明、一冬的温暖、一餐的饱饭，你就会认为他给你的是家、是故乡。

二

文艺作品是艺术家和大众之间的情感桥梁，是他们之间情感交流的媒介与载体，是艺术家寄情山水的物我相融，也是大众洞悉世间的感同身受。党的二十大报告全面阐释推进文化自信自强，铸就社会主义文化新辉煌”的精神内涵，是党寄予文艺工作者的厚望，也是中国文艺事业不断繁荣的实现路径。文艺思想指导文艺创作，文艺批评助力文艺繁荣，从而全面激发全民族文化创新创造活力，增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精神力量，是真正意义上的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

《雪山大地》以雄劲苍劲的笔墨生动再现了青藏高原改天换地的巨变，是一部厚重扎实、诗情洋溢的现实主义力作，有非常强烈的个人审美风格。细节扎实，对话精彩，那些藏区的谚语、俗语、歌词，总是和天地、自然和动物相关。藏族人民敬畏天地，他们深深知道知道，在草原上雪山下，人的渺小，雪山始终以母性的伟大力量滋养着大地上的生灵。人与人。人与马，人与藏獒，人与小鸟，人与草原和草原上的每一棵小草，藏族人和其他少数民族一样，都有着对自然圣灵强烈的敬畏之心，散发出一种神秘魔力，至真至理，至纯至善，温婉细致。那股从心底的无限动情处生出的一股崇高与洁净，也是读这本书最大的值得。

小说作者通过自己数十年的亲身经历，以扎实丰富的生活细节和虚实结合的诗意，深入描写了牧民家庭的生活和思想变迁。对于一个有责任的作家来说，语言表达就是生活给与的恩赐，老道、精炼、抓人、富有哲思的语言给予小说作者的文字无限的生命力。整部小说天性绽放，自然而然，表达舒畅，不去刻意追求某种风格。读生活，写小说是《雪山大地》的成功。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在《雪山大地》看来，父辈们本身就带有浓厚的诗意。《雪山大地》让人面对的全都是人生的重大问题和抉择，它代表着生命所能承受的考验。同时也隐藏着人生历程中荣耀和黯淡的转折点，是命运在无形中的引导和推动。这是一部希望为父辈立传，为他们的奉献留下印记，也贴近主旋律的小说。今天的我们很难想象当年那批人的理想主义，为什么这么多年到了杨志军老师这一代还忘不掉？书里有的故事，放在历史长河中也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父亲，就等同于生命的经历，成了命运本身的显现。

《雪山大地》的风格不是讨好年轻人的口味，写作技巧也是老老实实的平铺直叙的类型，也不是跌宕离奇的故事。但是，他是一个老人记忆里那个火热年代的标本。一个人的历史，一定是国家历史的一部分；一个人的感情，一定是民族情怀的一部分；一个人的发展，一定是时代发展的一部分。

三

小说作者对青藏高原的藏区生活非常熟悉，对藏族人民无限感恩，故事从感恩写起，落点却在写回报，回报草原的养育之恩，回报雪山大地赐予的勇气和力量，回报藏族人民的深厚情谊。整部小说具有其独特的荒原文学风格，不但让我们感受到岁月变迁的时空感，更有着几代人投身藏区的历史厚重感。近半个世纪的光阴中，时代的巨变、命运的遭际，足证改革之路的艰辛和曲折。然而，父母的选择将人生意义与家国理想、道德责任和理想激情紧密相连，展现了先行者群体的伟大品质。

作为一个有责任的作家，写作不是作者在攫取生活，而是生活在攫取作者。只有那种能够养育你的肉体、培养你的感情、健全你的思想、塑造你的人格、支撑你的日子、决定你的未来的生活，才是一个作家用之不竭的写作源泉。

茅盾文学奖是中国最高荣誉的文学奖项之一，矛盾文学奖系列里几本少数民族的故事都是精品中的杰作。茅盾文学奖的设立旨在鼓励优秀长篇小说创作，推动中国社会主义文学事业的繁荣。真正好的文艺作品要有“立场”，要弘扬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传承中华优秀传统文化，自觉肩负起启迪思想、净化心灵和陶冶情操的社会责任。文艺是时代前进的号角，最能代表一个时代的风貌，最能引领一个时代的风气。文艺创作承载着艺术家对世界的理解、对人生的认知、对情感的表达以及个体记忆的话语输出，具有鲜明的主体色彩和个人风格。但是，其作品又不完全是一家之言、一人之艺术，它需要在大众的阅读或观看中实现情感共鸣和情绪共享，继而影响人、感染人、启迪人。

《雪山大地》成为新一届茅盾文学奖获奖作品之首，恰逢其时。

2023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