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雁

深秋，江南翠绿依旧的山峦

和点点湖泊，遥遥在望。

飞过长江，我再也禁不住热泪流淌

我让热泪肆意地流淌

从高空飘洒

有几滴眼泪可以落到故乡

那所有旅程开始的地方

从时间中跳出

振翅之声如裂帛

贯穿色彩缤纷的过往。

没有必要关注我的羽毛了

植被般覆盖身躯和翅膀

它不仅仅是修饰之物

你能感受到高傲的俯视和清脆的鸣叫

那是我飞翔的存在

所有在时间里累积的喜悦和苦痛

必将在轮回中成为碎片

随岁月飘逸淡然而去

分门别类地整理人物形象

是茶余饭后必修的功课

每个夜晚，隐藏于芦苇深处

许多面孔总会在四周飘荡

所有的目光也不能照亮那深处的黑暗

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也就看不到自己的灵魂

深居简出于季节斑驳的边缘

渐行渐远的音容

也终于冷却为一张图片

呈现出似是而非的温文尔雅

会有几个掷地有声的呐喊

在你昏聩的耳际响彻于云霄

如雨夜的窗灯

指引疲惫不堪的向往

那毕竟也是一点点光明

不需要更多

却能促使你欲罢不能的翅膀尽力伸展

构成事件的所有要素

于今条理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诱惑、欺骗、陷阱、追逐和枪声

我用双脚拨拉水面的声响

将恐慌暴露无遗

在这样的是非曲直之中

你将无法经受此起彼伏的评价

冷空中有哪一颗星光会对你颔首默默

庆幸你失魂落魄的只身逃离

又有谁会倚窗翘首以待

就连爱情也显得如此鬼魅

日渐寒冷，源自内心的寒冷

驱使你向温暖靠近，向阳光靠近

会有哪一块土地，一块怎样的土地

在你心中粲然等待

该启程了！

飞行于队列，适时调整位置和姿势

关注同伴们的身心发展

一路向南，在高空中一路向南

高傲的俯视和清脆的鸣叫

轻松飘摇。我停住扇动的翅膀

倾听同伴的惊叹和喜鸣

即便是风雨之后，冰雪之后

一汪微浪的湖泊终将在阳光下呈现

傍晚，从水边低岸浅草处走出

透过枯萎的芦叶，我也能看清世界

即使是透过枯叶的缝隙

我也能看清这眼前的世界

这晚照的余暖

使我得微张翅膀

风吹动湖面和半衰的草叶

掀起满身的羽毛

犹如掀起人类的外衫和衣襟

在回忆和静思中

我背转身躯，向简陋的窝棚望去

有一声长鸣的同伴用双掌拍打水面

宏伟的双翅从我的眼角斜刺而过

振翅之声如裂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