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一年,我与妻子同行,再次寻踏城南的潏河。在蜿蜒的河道北侧约一里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路因河流而取名潏河路。穿过潏河路本可以远远望见荒滩中的潏河。如今却被施工围挡了,看来潏河要换新貌了。
河堤上是通往东边水寨村的水泥路,周围的杨柳树叶厚厚地遮住了地面,荒草已经枯萎,空气冷彻而凝滞,毕竟,是一年最冷的时候了。路北侧的围墙内是人声鼎沸的菜市场,门口有拐枣、柿饼小摊点和笼子里的家鸽。我们顺着路往东而行,不时有进出村里的车辆驶过,隔着围挡能听到河床里的机械声,太阳在淡蓝的空中散射出耀眼的光芒。步行四五里路,施工围挡有了豁口,步入门口但见绕着河流修葺的游园。园区直抵神禾原下,园内造型各异的建筑点缀其中,道路呈流线铺展开来,栽种的树木,还有新开凿的人工湖。所有的建设都未打扰潏河的宁静,这该是人与原生态共存的最好方式。
我们走向潏河水边,脚下是满地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响声,沿着水岸接壤线竖着一片圆木桩,是防止游人跌落水中。水面像一条银带镶嵌在这片枯草原野中,日头和对岸的树木芦苇一起倒影在水面,似一幅原野画。河水在涓涓流淌,可见河底的树枝和石头。儿子捡起一块顽石扔向河面,噗通一声,他说青蛙跳进河里喽;高兴地又扔更大的石块激起了层层涟漪,泛动着水面的波光传向了岸边。向南而行,西边是一个人工湖,湖面架起一座有浮桥,湖里的水色却不同河水那般清透而是碧波荡漾。站在浮桥上,从原上下来的风吹着湖面,在日光的照耀下水波粼粼,好似驻足于船头,妻子直呼头晕,我感叹着这一湖碧绿的水。东边仍等待着开发,一片野生芦苇生长在河床里描绘着冬日的风景,结了冰的河面呈现出青绿色,冰面下有冬眠的虫物,原畔长着一排杨树,在阳光中苍劲而富有意象。
抄着一条沙土小道上原,两边新栽种着松树,看来公园是为了附近村民休闲而修建。原上是一片松树林,偶遇一老人笑盈盈地问我从哪里来?我给老人递上一支烟,说从原下来,带娃转一转。老人与我站于原畔望着原下及远处的冬景,老人说他翻过年就八十岁了,我说他身体好精神也好,像七十岁的人。老人向我娓娓道来着世事,二十多岁的时候,他到秦岭修过水库,秦岭的山好水也好,我们的脚下埋着引水管,能看见的那一渠水就是从南山里流过来的。难怪刚在原下,我看见的那一湖水找不到源头了,原是山泉水。他指着东边待开发的那一片地说,原来种庄稼现在都荒了;年轻时从西安城里买回生麻,就在这河边泡软拧麻绳;过去人们肚子吃不饱,吃城里豆腐坊剩下豆渣得半夜起身去排队,那时交通不方便,能有辆自行车就很好了,国家也穷啊┈┈他凝视着远方,我也陷入了沉思。他接着说道,现在不缺吃穿了,日子也好过。我指着荒地说也会和西边一样,开发成公园你就天天可以健身了,也赶上了好时代。老人说,女子嫁到邻村了,儿子也搬进城里去了,城里的水、菜都要钱买,他乘坐公交有老龄卡,他和老伴儿就种些菜给娃们送去,看看孙子孙女;社会好地很,这就是国泰民安。我说,老百姓说好那就是真的好,他点了点头。他感叹着人这一辈子快的很,感觉还年轻着哩,却也八十岁的老人了。前些年,他就在这原下给别人经管着几条狗,人家最后给了他一万元;他说做人要心态好,啥人也能容得下,看得起别人了自己也才能被人看得起,人活人都是相互的,老人的话,我听在耳里装在心里。这是他几十年的人生体悟和对晚辈的语重心长。他要回家去了,我给他点燃了一支烟,道别后,我望着老人的挺直的背影,就像这原畔的杨树。
公园还在修建中,有工人往来和机械声。儿子蹲在地上,捡拾了一截一截松枝,一个一个用沙土堆在小道中间,向我们说道能长成一片树林子。我从路边捡拾了一团枯草点燃,火苗燃起释放着原野里的草烟味儿,妻子说,野火烧不尽,儿子和道,春风吹又生。
原畔的斜坡上长满了白绒绒的野生菊花,等待着与冰莹的雪花诉说刚刚过去的这个春秋。今日冬至,已经有一个新的春天在开始萌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