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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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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1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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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文学引路人

人的一生中,总会遇到几位帮助你的人。他们或是你的老师,或是你的亲人,或是你的朋友,或是你在成长过程中遇到的陌生人。我和阿红先生相识相知,算是人生经历中的一件大事,他是我文学创作的引路人。

年轻时喜欢文学,但想不到这条路是那么坎坷。我向几家报纸杂志投稿,大多被退回来,我有些茫然,有些失望,仿佛一个想要登山的青年,刚到山脚,就被眼前的悬崖峭壁挡住去路,不知所措,心中充满迷惑和无奈。有一段时间,我曾搁笔不再写文章了。

大约在1985春天,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当代诗歌》月刊寄去一首题为《我是一棵孤独的树》的诗:

我是一棵孤独的树

默默地站在河岸边

没有桃李的鲜艳

没有山峰的威严

在广阔的天地间

我是一个小小的绿点

也许因为沉默寡言

才被遗忘在荒凉的河边

我想挽住白云

白云悄悄地飘向天边

我想和星星交谈

星星不屑看我一眼

我想拥抱水中的幻影

却挣脱不了大地的锁链

我是一棵孤独的树

默默地站在河岸

我撑起绿伞

挡住烈日的火焰

我昂起头颅

迎接暴雨的皮鞭

不管雷鸣闪电

还是冰刀霜剑

我用遒劲的枝条

写下钢铁般的誓言

我用骄傲的笑声

回答大自然的考验

我有过痛苦

那秋天的落叶

是我斑斑泪点

我有过追求

那春天的嫩芽

是我美好的信念

我呼唤小鸟

我呼唤蓝天

我用生命的绿

谱写爱的诗篇

我是一棵孤独的树

默默地站在河岸边

诗稿寄出后,十多天没有消息。有点灰心丧气,也就把这件事渐渐忘记了。想不到不久后,竟收到了一封从辽宁沈阳寄来的信,打开一看,署名是《当代诗歌》主编阿红。信中说,“来稿收到。迟复为歉。诗中以‘孤独’立意,通过‘树’的形象,抒发情感,写得不错,拟刊用。”

读了短短的几行字,暖流在心里涌动。一位著名杂志的主编,亲自给普普通通的读者写信,这不仅是一种鼓励,更是一种鞭策。我当即回信,表达内心激动和感谢的心情。

不久,《我是一棵孤独的树》在《当代诗歌》发表,后来还收录在《当代诗爱者诗选》一书。

从此,我通过各种渠道,了解阿红先生的人生经历,阅读阿红先生的作品。得知他原名王占彪,祖籍陕西省华阴县,1930年出生,两岁移居安徽省颖上县。1948年,考入南京中央大学哲学系,1952年,毕业分配到辽宁省作家协会从事文学刊物编辑工作。1969年11月,到辽宁省昌图县金家公社插队。1972年4月,任辽宁省铁岭地区文化创作组办公室负责人,并加入中国作家协会会员。1983年9月起,任辽宁省作家协会书记处书记、辽宁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当代诗歌》主编,著有短篇小说集《长命和清明》,诗集《绿叶》、《柔姿纱下》、《窗外不是梦》、《风骚人生》,评论集《漫谈诗的技巧》、《诗探索和诗信息》、《当代诗歌百技》,散文集《诗文风月》等近20种专著,曾获得中国作家协会全国文学期刊优秀编辑奖等荣誉,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阿红先生的诗作曾被译成英、日、法文等发表或出版,深受海内外诗人、作家、评论家赞誉。此外,他的书法作品也颇具影响,内藏风骨,外溢趣美,为海内外收藏家所喜爱。

那时,没有网络,没有微信,我与阿红先生只能通过书信来往,交流心得。每次,他总是嘱咐我多读书,多写作,多实践,多思考。他认为,文学是取之不竭的财富,它能带你遨游世界,充实你的思想,增加你的知识,也会让你变得更加理性,学会看待各种问题。当我谈到“没有创作灵感,写不出文章”时,他勉励我说:“灵感不是天生就有的,要在生活中寻找灵感。正如美是到处都存在的,只是我们没有慧眼去发现。”

阿红先生说,一个作家应该有正气,有傲骨,有思想,有情怀,要颂扬真善美,要鞭挞假恶丑。这句话,给我极大的启发,成为我人生的座右铭。

阿红先生对当代诗歌的贡献。他不仅创作了大量优秀的诗篇,还提出现实主义与现代主义合流的观点,被诗坛称“第三诗界”,成为中国当代诗歌发展的一种理论资源,著名诗人艾青用“诗歌的舵手”高度评价阿红先生的杰出贡献。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他是无数文学爱好者心中闪光的名字,也是我心目中尊敬的导师。

1995年12月,继《古诗艺术探胜》之后,我的第2本著作《诗林拾翠》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我将书稿寄给阿红先生请教,并恳求他为之作序。阿红先生欣然接受,写了《因为爱,寻幽探胜》的序言。

他在文中写道:“我编《当代诗歌》的年份,与绍光同志信识诗识。他能诗,我们料理的那小小花坛开过他的花。不意几年后,忽然东海来风,送我《诗林拾翠》文稿,和一封洋溢真情诗情的信,望我写篇序言。我好惊讶:我惊讶绍光的学术成就。”

谈到我国古典诗歌创作和继承时,阿红先生说:“《诗林拾翠》是绍光的研究成果,再三浏览,我感觉他很熟悉我国古典诗词,特别是唐宋以来的。不止作品,连同许多诗人的身世经历,以及一些诗篇的创作背景。他很熟悉我国古典诗论、诗话以及文论。他也熟悉现代、当代名家诗歌作品以及诗歌理论。因为他能诗古典诗和现代诗,就熟悉创作过程。因此,他提出的研究课题符合实际。他不止谈诗歌理论中某些常见课题,而且谈到我国古典诗歌理论的独特课题。他对提出的诗见能够多方论证;使之具有说服力。他能从古典诗歌的基本面、技艺面、接受面,提出有说服力的依据。他熟悉,他做这些,犹如探囊取物,得来全不费功夫。”

1998年7月,我从黑龙江东宁县出境,随团前往俄罗斯的乌苏里斯克、符拉迪沃斯托克两座城市参观访问。返回时,途径沈阳,专程拜访阿红先生。

当时,他住在沈阳皇姑区泰山路一个老旧的公寓,家中简陋而朴素。第一次见到阿红先生,颀长的身材,清癯的脸孔,和蔼的笑容,优雅的风度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傍晚,我们在到他家附近小店吃饭。极少饮酒的他,点了一瓶东北白酒和我对酌,一夜长谈,酣畅淋漓,两颗诗心,时空交流,那时一个温暖而难忘的夜晚,阿红先生乘着酒兴侃侃而谈,我静静地听着,细细的品味。在这番谈话中,可以体味到他那高尚人格和奉献精神。此外。阿红先生向我传授诗艺,也让我觉得获益非浅。

同年12月,我的散文集《海外风》出版,阿红先生再次为我写了《 以真善美的眼睛审视海外风物》的序言。文章开篇,他感慨道:“说来挺窘的,我一辈子没出过国。海外风光,我只能从书里从电视里从海外朋友的言谈里领略,可以说是神游。这次借助绍光新著,神游英伦、神游德国、神游卢森堡、比利时、法兰西、越南、俄罗斯和泰国,游得好舒心好畅快!”

阿红先生在序言中说:“《海外风》给我的感觉是,具有强真实性、强客观性。文章写的都是作者的直接感知,亲见亲闻,处处闪烁着一双中国人的眼睛,一双真善美的眼睛,一双学者的眼睛,盈盈着一位中国学者的情怀。美所美,丑所丑。所美所丑,都让人感觉是该如此评价。但,行文有节,点到为止。是他的话语特别朴素。越是朴素,越让我感觉真实。可以说:这就是张绍光散文的艺术丰采。”

他又说,“读《海外风­——欧亚之行》,就是读张绍光。越读,我越是能体味绍光的丰富情怀,越是能看见绍光那靓丽的‘中国心’。中国作家必须拥有靓丽的‘中国心’。绍光同志正当事业峰期,创作峰期。他又诗又散文。以他丰富的常识,广阔的见闻,灵动的创造性思维,他会源源不断地推出一本又一本,一本胜一本的新集。峰在前方,路在脚下,缪斯会把奖牌赐给不倦的攀登者。遥望浙东,送去我衷心的祝愿!”

此后的10多年,我与阿红先生没有再见面,这期间,他给我写过信,寄过书,除了一些文学创作的理论,还有他自己出版的全部著作,这是我平生享用不尽的精神财富。他赠给我的一幅墨宝:“情系诗文绽红梅,魂依真纯飞白雪”,我一直挂在书房的墙壁上。

2015年1月1日19时40分,阿红因病在沈阳不幸逝世,终年87岁。噩耗传来,我万分悲痛,中国诗坛坠落了一颗巨星,我失去了一位崇敬的老师和挚友,他永远活在我的心中。

“阿红同志具有强烈的事业心和责任感,把毕生的精力都献给了党的文学事业,为发展和繁荣辽宁的文学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辽宁省作家协会在悼词中这样评价他。

阿红先生离开我们已整整8年了,他的音容笑貌时时在我眼前浮现。每当夜深人静,独坐灯下,与阿红先生认识以来的一件件、一桩桩往事,记忆犹新。我由衷地感谢阿红先生,他不仅是我的文学导师,也是我的人生导师。如今,我也到了耆髦之年,但我不敢怠慢,我要像阿红先生那样,在有生之年,继续追寻我的“文学梦”,继续书写人生的华丽篇章。

首发2023年4月21日,《温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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