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桥的诗韵书香

张绍光

从伦敦去剑桥的路上，导游李德先生充满深情地说：“昨晚，我手抄了徐志摩的《再别康桥》，请一位志愿者朗诵。”车内一时无人响应，我自告奋勇地走上前，当一回“志愿者”，不看文稿，从容不迫地将这首诗背诵了一遍。博得一片掌声。我对旅友说，徐志摩是我崇拜的偶像。70多年前，他从伦敦回国，临行时，满怀眷恋地向康桥告别：“悄悄的我走了，正如我悄悄的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把康桥当作自己的知心朋友，向它作最后的回眸，才匆匆踏上归途。诗句写得何等从容，何等潇洒。在康桥求学的莘莘学子，几乎没有不知道这首诗的。今天重游康桥，无限感慨。刚才朗读他的作品，借此表达自己的感受。

李德先生听了，幽默地说，徐志摩是“再别康桥”，你是“重游康桥”。他特地送我一枚盖有邮戳的“首日封”邮票，作为纪念。

康桥是剑桥的别名。距伦敦56公里。它和牛津、哈佛并称世界上三座“大学城”。剑桥大学建于1209年，它不像国内的那种独门独院的大学。由大大小小的31所学院组成，散落在风景秀丽的剑河两岸，彼此独立，相互竞争。它没有校门，没有围墙，只有在办公大楼上方，看到学校的标志图案。如果要进某个学院参观，游客必须另外付费。每天清晨，总能见到学生们骑着自行车匆匆赶路, 也能见到本地居民闲适轻松地生活。大学融入了城市的各个角落, 整个城市也就是一座大学。

剑桥不大，人口不过10万，街市比不上伦敦繁华，但它那古朴的风格、优美的景色以及浓郁的学术气息，吸引了远道而来的客人。特别是弯弯曲曲的剑河，在学院之间蜿蜒穿过，为这座充满书香气息的小城增添几分柔情。

李德先生首先带我们坐船游览。他说，到了剑桥，主要就看大学、剑河和河上形形色色的桥。坐上平底小船，欣赏大学城两岸风光，是剑桥旅游的特色项目。早在1702年就已兴起的这项传统活动，在当地叫做“撑篙”。徐志摩在诗里也曾这样描写：“寻梦？撑一支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漫溯。满载一船星辉，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剑河大约二丈多宽，河水清澈而平静，河面上游船来往穿梭，两岸是碧绿的草地和古老的建筑，垂柳在阳光下闪烁，鲜花在春风中绽放。此时，我的脑里又跃出徐志摩的诗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的心头荡漾……”，有一种走进画卷的感觉。

我们的导游知识渊博，娓娓道来，往往引人入胜。每经过一座桥，他就给我们讲述一段故事。

“克莱尔桥”是剑河上最古老的桥，至今已有370年。这座三孔石桥的两边栏杆各有对称的7个石球，当地人称之为“地球仪”。李德先生指着左边护栏第二个球说，这个球的被切掉了八分之一。原来是雕刻师完工后，因为拿不到应付的工钱，一怒之下，故意破坏，留下残缺，以泄私愤。走近端详，果真如此。是真是假，无从考证。“数学桥”是牛顿根据“力学原理”镶嵌而成的桥梁，整座桥不用一枚钉，显得高贵古雅。每逢雨天，木桥散发出浓郁的檀木香味。单孔平跨的“国王桥”，精巧别致，连接着校舍和后院，给人以清幽神秘之感觉。“高潮桥”造型奇特，桥高坡陡。

确实，每一座凌空而架的桥，风格各异，它们倒影在清澈的河水中，深藏着那些尘封的往事。

剑桥的自然风光固然迷人，但它的人文景观更令人倾心。在这座大学城里徜徉，我听到许多熟悉的名字，看到许多伟人的画像，深深体会到培根“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至理名言的深刻内涵。
   

剑桥有30多个学院，近60个学科，剑河两岸洋溢着浓浓的书香。其中最为著名的是三一学院、国王学院和圣约翰学院。

三一学院是亨利八世于1540年创办的。无论是学术成就，还是经济实力和办学规模，在剑桥大学现有的学院中均名列前茅。大门入口处有亨利八世的雕像，令人不解的是，威严的国王左手托着一个带有十字架的金色圆球，右手却举着一根椅子腿。李德先生介绍，原先，亨利八世右手中握的是一根象征王权的金色手杖，雕像竣工不久，不知是哪位调皮的学生，悄悄地爬上去，把手杖抽出来，用现在的这根椅子腿取而代之。我笑着问：“既然如此，为何不更换？”李先生回答：“英国人的风格就是顺其自然，何况这传说符合他们幽默的性格。”

无独有偶，三一学院阮恩图书馆的屋顶上，有四座雕刻的人像，分别象征着神学、法学、物理学和数学。据说，1770年，这所学院的院长戴着传统的假发，有一些学生攀上屋顶，给四座雕像也戴上假发，一直到现在。

   三一学院的草坪上有一棵苹果树，相传牛顿在树下读书时，看到苹果落地，从而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继而又创立了微积分学，奠定了力学的基础，被誉为“历来最伟大的天才”。 

   据介绍， 三一学院曾培养出5位英国首相，2位英国国王，还有许多世界著名的政治家都从这里毕业，走向政坛，如新加坡前总理李光耀、印度前总理尼赫鲁、巴基斯坦前总理贝·布托……从1901年至今，三一学院已拥有包括物理、化学、医学等领域在内63位诺贝尔奖的得主，这是其他任何大学望尘莫及的。科学家牛顿、哲学家罗素、散文家培根、诗人拜伦、小说家萨克利……都是三一学院的骄子。在学院的食堂里，正中挂着亨利八世的巨幅画像，两侧依次悬挂着“三一”名人油画像，他们为“三一”赢得了荣誉，“三一”也永远铭记他们的功勋。

 圣约翰学院与三一学院仅一墙之隔，是剑桥最古老、最大的学院之一，建筑群十分壮观，还包括5个庭院。这是1511年由玛格丽特·标福得夫人遗赠而建立的。学院有两座横跨剑河的桥最为著名。一座叫厨房桥，另一座就是叹息桥。后者由白色石材砌成，因一些学生失意或失恋时在此叹息流泪，然后跳河自尽而得名，现已封闭成廊桥。桥上有哥特式的尖顶，十分别致，学生们戏谑地称它为“结婚蛋糕”。

   国王学院由亨利六世于1441年创办，最初只有1名院长和70名学生，它是专门为亨利六世的伊顿公学的毕业生而建立的学院，不收其他学生。为了显示国王的雄厚财力，学院建立之初就追求宏伟壮观的建筑，最著名的当属国王学院礼拜堂。这座垂直的哥特式建筑已成为整个剑桥的标志和荣耀。它那精美的雕刻、高耸的塔尖和拱形的屋顶令人赞叹不已。25扇彩色的玻璃窗绘制着圣经故事，是中世纪遗留下来的艺术精品。学院左侧的灰白色的大厦是剑桥学生举行毕业典礼的地方，每年要举办７次，给那些学业有成的学子戴上“博士帽”，这是人生中辉煌的时刻，通常还邀请学生的父母及亲朋好友参加庆典。

圣凯瑟琳学院是亚历山德拉·凯瑟琳于1473年创建的。她曾被判处死刑，要被钉死在一个轮子形状的十字架上。然而，当她的身体碰到那只十字架时，轮子却奇迹般地断裂了。因此，轮子便成了凯瑟琳的吉祥物。这就是学院大门上那个金黄色轮子图案的由来。

聆听着李德先生叙述每座学院显赫的历史和传奇的人物，置身于古老的建筑和迷人的风景里，思古之情油然而生，不由对这座大学城的神奇魅力充满向往，对剑桥人那种生生不息、孜孜不倦地追求真理的精神和意志，感到由衷的钦佩和敬重。

能够到剑桥大学深造的人是十分荣幸的。如果在30多所院校中历史最悠久的三一学院或国王学院住上一两年，更是一种资格，一种荣耀。因此，剑桥历来是全世界学子向往的地方。虽然，我辈此生与剑桥无缘，但是，能够到这座知识与花园之城走一趟，体味它的诗韵书香，心灵深处也激起阵阵涟漪。临别时，我不经意间看到静静躺在草丛里的石碑，上面刻有徐志摩《再别康桥》的诗句，不由轻吟起来：“但我不能放歌，悄悄是别离的笙箫；夏虫也为我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本文曾入选《2021年浙江散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