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张绍光

初夏时节，楠溪江畔邵园村生态园种植的1000多亩栀子花绽放出白色的花蕾，漫山遍野，犹如披上白色的盛装，空气中也弥漫着浓郁的芳香。尽管连日来下着阴雨，也有许多游客或驾车，或徒步，冒雨上山观赏。

一个细雨霏霏的早晨，几个朋友开车上山，我欣然跟随他们前往。

我向来喜欢栀子花，因为它给人的感觉是那么优雅，那么纯洁。一朵朵清心靓丽的小花，点缀在翠色欲滴的绿叶之间，若有似无，小巧玲珑，芬芳朴素，妙香久远。正如一首《栀子花开》的歌中唱的：“栀子花开，栀子花开，像晶莹的浪花盛开在我的心海；栀子花开，栀子花开，是淡淡的青春，纯纯的爱，如此可爱。”

记得小时候的一个情景，那是在学校读书的时候。有一次期末考试，同学们都很紧张，考试前，一位身穿白色衣裙的老师，拿着一束盛开的栀子花来到教室。她在一个瓶子里插上几枝，悄悄地摆放在讲台上，教室里顿时飘荡着栀子花的幽香。然后，她慢慢地走下讲台，把剩余的栀子花分给需要的同学。她来到我的座位前，问道“要吗？”我点点头。她送我一朵，放在我的鼻尖下，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香气扑鼻，感觉很享受，精神为之一振，心情也平静了许多。她笑了。不知怎的，这次考试，我考得特别好。

这件事过去了几十年，至今仍然清晰印在脑子里。她那窈窕的身段，轻盈地在教室里穿梭，就像白色的精灵；她那甜蜜的笑脸，依然是那样明媚，就像冬日的阳光温暖一颗少年的心。

从此，我对栀子花产生了好感。在我心目中，栀子花就是美好的象征。

成年后，我曾在古典诗词里，寻找那些描写栀子花的作品。虽然古代诗人描写栀子花的诗词不多，但不乏千古名句，如唐代诗人王建的“闲看中庭栀子花”，韩愈的“芭蕉叶大栀子肥”即是。前者抒发闲适的情感，后者描绘栀子花的饱满和稳重。

最有名的大概就是唐代诗人杜甫的五言律诗《栀子》。诗中写道：“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红取风霜实，青看雨露柯。无情移得汝，贵在映江波。”

细读此诗，我对栀子花有了更多的认识。诗中首先将栀子与众木作对比，赞美它是人间少有的“佳木”，接着，又从 “功能”、“药用”方面赞美栀子对人类的好处，五、六句以鲜明的色彩，再现栀子的姿容，与第二联相呼应，一表一里，一貌一神，将栀子的观赏、实用等价值，描绘得更加深刻。最后两句说，栀子的可贵之处还在于它“只是取映江波，更无心移植上苑也” （《杜诗镜铨》卷九）。可见，自古以来，人们对栀子花的外观、作用、价值和品德就有很高的评价。

此外，宋代诗人杨万里的《栀子花》别开生面，其中“孤姿妍外净，幽馥暑中寒”，既描写栀子花鲜艳且素净的姿态，又赞美她香气浓郁，使人在炎暑中觉到了凉意。一“净”一“寒”，将她超凡脱俗的风韵表现得淋漓尽致。

车子驶过邵园大桥，顺着“桅子花开”的指示牌，我们一路上山。

这条公路不大好走，路面窄，弯道多，路也坎坷不平，有的地方仅限一辆小车通过。我不由想起一句话，越难走的地方，就有越美丽的景色。果然，峰回路转，眼前出现一个简陋的牌坊，上面写着“栀子山庄”四个大字，两边的对联云：“初夏一山飞玉蝶，深秋万树挂金钟。”字体遒劲有力，内容颇具特色，生动地概括了此地夏、秋两季不同的自然景色。联中“飞玉蝶”比喻漫山遍野栀子花开的景色，而“挂金钟”是指秋天来到后，树上硕果累累，挂满枝头，犹如一个个沉甸甸的“金钟”，这是多么壮丽的景色。

徒步上山，一大片花海出现在眼前。或许是今年的雨水充足的缘故，栀子花开得热闹非凡，宛如晶莹的雪花飘满山头，又好像洁白的云彩填满谷底。相比之下，绿叶倒成为陪衬，任凭那些繁花轰轰烈烈地张扬，肆无忌惮地怒放，没有顾忌，没有谦让，如同山里人一样的大大咧咧，霸气十足，有一种率真和质朴的性格。

微风吹拂，一树树的栀子花摇曳着，此起彼伏，仿佛涌动着的白色波浪，它们尽力地释放着香气，四处飘散，在空气中弥漫凝聚，沁人心脾，久久不能散去。我感到，栀子花虽然普通而平常，但绝非俗流。她就像是白衣少女，美丽而不妖艳，朴素而不失典雅。

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妇女，不施粉黛，落落大方。寒暄几句，知道她是“栀子山庄”的主人，也是叫邵园生态农业观光园项目负责人，名叫朱慧芬。

交谈中，得知她是邵园村人，原先在上海经营一家超市，效益也不错。2012年，为了改变家乡的面貌，毅然返乡，成立永嘉县有乔生态农业科技有限公司，并承包了1800亩山地， 立志用勤劳和智慧，将邵园村打造成生态农业的高地，旅游观光的胜地和经济发展的宝地。她的创业精神感动了村民，也得到村委会的大力支持。

如何打造特色鲜明的现代农业产业链？朱慧芬认为，认真学习，刻苦钻研，在专家们的指导下，根据园区所处的地形地貌，土壤特性，制定了邵园生态农业观光园的近期目标和长远规划。当下，先种好栀子树，日后拟将园区划分为“一心五园”，即管理服务中心、栀子乐园、农家菜园、水上游园、精品果园和观景胜园，逐步发展。

“你怎么会想到种植栀子？”我问。

朱慧芬回答说，栀子生命力强，适应性好。与种茶相比，容易管理，且用工少，成本低。果实采摘期又在农闲的时节，便于临时招工。

说到栀子的用途，朱慧芬显得特别兴奋。她认为，栀子是传统的中药材，具有护肝、利胆、降压、镇静、止血、消肿等作用。在中医临床常用于治疗黄疸型肝炎、扭挫伤 、高血压、糖尿病等病症。栀子含有番红花色素苷基，可作黄色染料。此外，栀子果实还是一种含有不饱和脂肪酸的新型木本油，其产油率与大豆相仿，折合亩产约40公斤栀子油，其质量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西方的橄榄油。

“栀子的全身都是宝贝。”听了朱慧芬的介绍，我茅塞顿开，

随即，我们参观了由栀子花深加工后制成的“产品展销区”，有栀子茶、栀子面、栀子籽油、栀子花面膜等，品种多样，满目琳琅，想不到栀子花有那么多的用途。

归来路上，我想起那位在教室里送我一朵栀子花的女老师，又想起“栀子山庄”那位女老板，她们并没有任何关联，但我感到，她们都热爱栀子花，都像栀子花一样美丽动人。

     （首发《瓯江文艺》2022年6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