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很小,年很大。一群小小子揣着一裤兜的小鞭儿,走街串巷地燃放着,驱赶着大人们口中那个叫“年”的怪兽。“打怪兽”很过瘾就是费钱!眼瞅着兜里的小鞭儿越来越少,年的脚步却越来越近!我们放小鞭儿赶“大年”的理由也越来越充分……
那时候,我很小,年很冷。玻璃上贴瞒了天然的免费窗花!房檐下倒挂着一个个一尺长的冰锥!淘气的孩子们把冰锥打下来,拿在手里当作“匕首”,互相追赶着,冲杀着!“匕首”慢慢融化,逐渐变成了我们嘴里的冰棒,那滋味,冰爽!
我突发奇想,在冰锥上团了一个个大小不等的雪球,看上去就像“冰”糖葫芦!小文趁我不备抢走了我手里的“冰”糖葫芦!我在后面紧追,边追边抓起地上的雪,团成雪球攻击他。
小文逃回了家里,他的奶奶正在厨房油炸萝卜丝丸子!我远远地一个大雪球从他家后窗扔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油锅!眼神儿不好的小文奶奶吓了一跳,说,哟!这丸子怎么变汤圆了?!还这么大个儿!小文在一旁说,奶奶,是大宾扔的雪球!他在那儿呢!小文奶奶顺着小文的手势抬头和我对视的一刹那,我愣了片刻,落荒而逃!
父亲拿着大笤帚在家门口迎接我,吓得我扭头便跑!父亲追了我几步,在小文家门前停下,默默地扫起雪来!这时我才回过味儿来,原来父亲是在弥补我的过失呢!从那时起,我断定:我是我爸亲生的!
那时候,我很小,年很旺。院子里十几户,几十口人,如同一大家子。一群小小子吃了东家吃西家,明着吃,偷着吃,抢着吃,藏着吃,变着花样吃!还未到过年,坛子里储备的好吃的都被我们一扫而光!
为了免受皮肉之苦,我们几个孩子到外面抓了一只老鼠打晕了,拎着尾巴跟大人们说年货就是老鼠偷吃的!小文爸爸说,老鼠的肚子是瘪的,一看就知道几天没吃东西了!一定是你们几个臭小子干的!我们扔下老鼠,抱头鼠窜!老鼠苏醒过来,四处乱窜,大人们手忙脚乱地捉老鼠,无暇顾及我们,终于逃过一劫……
那时候,我很小,年很浓。一包压岁钱几个孩子抢,我抢到了“红包”,他们抢到了钱。酒桌上,趁大人们不备,用筷子蘸了下酒盅里的烧酒!舔一口那感觉:我也是醉了!邻家哥哥四虎狠狠地打我一下,夺过筷子,在酒盅里全方位无死角搅拌,拿出筷子放在嘴里砸吧滋味!终于,被大人们发现,我拿着筷子撒腿便跑,跑到半路回头望,发现四虎躺在雪地上打起了呼噜!原来他把手里的那盅酒干了,一身的酒气,浓浓的年味儿……
那时候,我很小,年很远!一年只过一次“年”!走家串户拜年,每个人见面打招呼,嘴里都冒着哈气!一句,吃了吗?没吃上我们家吃去!听着暖心!或许这才叫真正的“嘘寒问暖”!
而如今天天像过年,把“年”过成了日子,把日子过成了“年”!年还在,年味儿已不再!怀念那时候,怀念那“年”,那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