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一）

企盼总在晨雾中放飞

在落寞的暮雪里回收

忐忑不宁的路口

一只稚嫩的手，又

拾起一块坚硬的想念

扔向孤寂的冰面

薄薄的心事，封冻不久

崩的一声脆响，擦亮

乡野又一天揪心的等候

寒鸦孑立在枝头

朝着山岰鸣啾啾

一条小路，回放着

昨夜梦呓中的呼喊

蜿蜒着抛向远方，一直

振荡到山外那个发颤的心头

（二）

白天和黑夜交替轮回

如高速旋转的砂轮

打磨着生诱的日子

陌生城市的风景，始终

医不好那处隐秘的创口

相思梦总是颠来倒去

一会儿，打湿重逢

一会儿，烘干离愁

谁都想

回家的路，很近

近到一伸手，能把心头肉

紧捂在胸口，可是

回家的路，很远

远到冰雪化成一碗烧酒

顺着脸颊流

谁又知

饱啖霜露，饱啖春秋

只因，要给明天攒下一个

厚实一些的肩头

（三）

夕阳尚未放下佝偻的身影

月辉，又顺着拐杖

慢爬上破败的墙头

模糊的天空

那些逐梦的翅膀，

沿着思乡的湖岸，盘旋低飞

掠过山坳树杈，掠过房前屋后

可是，何时才能

不经意栖息到那扇

打盹后微启的

时光老旧的窗口

远足的灼热阳光啊

该从遥远的回归线

驮着云山雾海，密集回流

那春晨雾茫茫离家的身影

在苍凉的月夜，是否

还能等到浑暗老宅里，那双

热乎乎、湿漉漉的眼眸

山路很细很长

却长不过想念的日子

长不过几回红肥绿瘦

归来吧，不论多晚

有一屋刺穿黑夜的灯火在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