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到夜郎洞,竟有偶遇前世灵魂伴侣的动心。
我是相信薛定谔“生命负熵”说的。面对人生有无意义,我思情雨流,心底产生洞穿生命始终的渴望。于是遍查前人论说,展开独思异想,游黑洞界面,入夸克色味,冥思入极,竟然见一石洞。洞中隐隐,生息萦绕,意识的丝带冉冉飘扬,撩动我微弱的神经。同频共振中,我的灵智波起云涌,无限展开出去,听到了宇宙思维的脉动。此神秘洞景一直恳恳于心,经许年后,偶然中去到黔中夜郎洞,才猛然发觉,那个思索极致处的神秘之洞,缓缓地与夜郎洞景复合一体,拎动我的心弦。
沿着夜郎洞中蜿蜒曲折,叠层分明的湿漉径道,我感光的眼睛,允吸八方色泽,色彩涌动的玲珑形态,各色形体似乎心藏话语,又欲说还羞,令我应接不暇。一步一心跳,满眼接凝目,渐渐地,我的心神冉冉起升,揽四方上下,过去未来于一目,又扩原子分子成星空,视角变幻之间,那些灵动的钟乳,石笋,石花,仿佛跃跃欲试,诉说自己的身世之谜。
原来,石头不只方棱碎末,风化成泥,也不只是垮塌崖陷,水蚀雨催后的瘦骨嶙形,她们在无可阻遏的熵增绝对中,也有“生命负熵”的逆势而生。夜郎洞中,石头是生长的,在生长中,石头更是灵气,创意的。如果把夜郎洞口视作界面,那走入夜郎洞中,你会看到石头的逆熵景象。年经月累,水石交融,终成一粒粒灵动的石乳珠露。粒粒石乳珠露,依照测不准的概率机理,生长了千形万态的石质精灵。洒墨如锋的强劲笔头,珠玑泼洒而隐约轰隆声声的石珠瀑布,入定沉思的智者而不知其所悟,直指天穹的长剑又是何人所举,镂空的古车辇,窗帘内隐约佳人,龙盘凤飞的石柱,真不知是古罗马的灵感,还是石柱建筑的先知,镞群而生的石灵芝,冷不丁是千年古树下的菌灵芝而欲食之烩啖。最为撞击智识的,是那视觉上延绵无尽的长城,全然与我们的万里长城形神相备。以黄色为背景,漫漫长城烽火炮楼,延绵天涯,如以绿色为背景,则有生命的希冀在天边延伸。
夜郎洞的长城,要怎样的成因概率才能造就?如果没有生命同样的成因,必定是神灵的意志所为,无法想象无机的概率条件,能预设千百万年后的人造工程。
讦多神秘,一旦坦露光下,便可轻易被理解;而真正神秘者,即使众目聚焦,也透不穿层层谜色,比如夜郎洞,或者生命的意义,意识的根源。
科学的探头巨响不绝,光照之下的万物渐次展露,尤其手掌AI的风靡,何处藏神秘,何物为风景,已非秀丽和震撼可以足心,所见便所得,已是浅薄粗鄙,而陌生也不必成风景,打卡更不显示深刻。那么,浩浩荡荡的玩游大众,在时间收缩的当下,究竟是去观赏什么?
做人要有些深度,犹如夜郎洞的神性,才不负人世一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