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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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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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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死去的蝉

 " 喂,夏天結束了。”她突然背對著我說。“是啊,還沒來得及騎單車去青葉瀑佈。”我將臉埋進深色床單中,含糊不清地回答到。她沒有說話,只是拉開了鼠尾色窗簾,將黃昏前最後一絲暖意放進屋子。白色光痕冗雜著一絲橙金色的輝煌將她白皙的臉龐切割為光與影的無聊堆積。在陰影中是她如鹿眼眸,睫毛微微下垂以便感知夕陽。而裸露在外的只剩下如同事實一般蒼白的嘴唇,她以前總是掛著笑。時間突然在剎那間被無限地拉伸擠壓,那幾乎可以算是永遠。我突然想要帶著她出逃,逃離一切死亡絕望與漫長無趣的冬季。開著敞篷跑車在落日下瘋狂接吻,然後光著腳在向日葵田中找尋梵高的痕跡,當然也可以是絲柏樹的影子。可是我沒有敞篷跑車和落日,我們只有去找到梵高的夢想和不敢想不敢說的過度感情冗雜。所以我們之間只剩下依賴關係,再無其他。我看著陽光一點一點地從她的身上移走,無法阻止的每日剝離,她曾對此毫不在意。

我更想去描述一段淒美的逝去,一種若有若無的脆弱關係如何破碎的過程,而不是去追憶些什麼,想她想到發了瘋。如果說追憶有任何作用,我也就沒有必要依靠痛苦的依存了。深刻的記憶是我們選擇記下的,正如那些美好是我刻意去遺忘的,好忘記我虧欠她的事實以及....以及我曾經完整地拋開一切逃走的事實。

這時她看向我了,碧色高傲瞳仁中正溢出不堪重負的絕望與只屬於她的悲切。當然在她看來不過是正常對視,還或許帶有幾分調笑意味。可是到最後我們都是一樣脆弱不堪的了。我曾仰慕與她如同神靈一般的純淨,她是花冠女神,是我的花冠女神,直到了今日這番地步她仍然是,一直是,不會改變。她那鹿一般的瞳仁可以裝下世界上所有的日落與黃昏,星空會因她眼眸中不小心跑出的紫色霧氣而墜落熔化。這正是一種意志,一種美與溫柔的意志。她們只是那般坐著,只靠某一个瞬间就改變了世界對嗎?她只是用了一滴眼淚的光彩啊,她只是用了一滴眼淚。

我們是困在玻璃杯中的紅色金魚。

直到她离开之後我才讀到柏拉圖的洞穴傳說,原來她早知可以出逃,逃向理型世界。而我只是一個願意聽她講話的穴居人,終日所見不過虛妄幻影,而她早就見過了比這美的世間一切。她見過夕陽墜入粉色海平線,隨白色飛鳥沖入持續長達一個世紀的風暴。她當然見過一頭鹿的生長衰亡,向最虔誠的蝙蝠許下願望。她有時是一隻白色的馬,在光影迷宮中采摘純色秋海棠。

她用盡一切讓我相信這一切一切的存在,讓我相信這世界還有除了黑暗之外的顏色,讓我相信在夏日歌唱到死的蟬會在春天里復生。

  可你為什麼又要將我的火把熄滅,請你,請你替我解答這來自與一切與唯一世界的永恆問題。妳說這片平原上會有更多的鹿,我說不會了,你便是鹿的理型。你是溫柔殘酷的神明,是永不逝去的夏蟬,是我內心最熾熱星河的對立面,因為你總會讓我失望對嗎?你總會在七月的清晨中復生,接著又在九月的黃昏中破碎。你又是這樣啊,你又是一樣的不堪啦。你又會在離去前親吻我的額頭嘛?你還會願意同我跳上最後一支舞嗎?你還會給我采一束秋海棠嗎?你說你會的,你說至死不渝。

  我看著,看著九月末的夕陽在剎那間將她吞噬,接著便是令人悵然的沉默。她並沒有說再見。我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就像是我們曾一遍又一遍地讀過的那個關於鹿的神話一般。人和鹿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結局,但是在愛情面前,一切美好的都會變得麻木不堪。

 喂,夏天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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