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验蛋”是指家中喂养的鸡,下不下蛋,抓起来伸手摸一摸鸡屁股,就知道鸡今天有没有蛋,而不是指这个蛋能不能孵化出小鸡崽来。
在上世纪七十年代,“验蛋”,对仙乌嘴来说,是一个悲哀、尴尬和荒唐的话题。那时生产队是集体劳动,不准百姓私自种菜种粮,多数家庭一年的口粮不够吃,许多人都被迫去偷摸,有的不愿去偷摸的老实人,只好出门去很远的地方讨饭。于是一些狡猾的人,就对生产队种的粮食作物进行“验蛋”。每年生产队种的红苕、花生、地瓜,在要成熟的时候,揭不开锅的家庭,就偷偷半夜出去“验蛋”。所谓“验蛋”就是将作物的根部侧面挖一个洞,将作物的果实从洞中取出,然后再用土回填上洞子,表面上看不出来作物被盗了,因为植物的根没有被伤害,植物依然生长良好,甚至比不“验蛋”之前长得更好,因为作物的营养不用再供果实了。但到收获时,一挖,地里什么也没有。特别是下雨后,泥土松软,长得好的作物、离居住人家远的地方,经常被人“验蛋”。“验蛋”的人通常是半夜出门,拎个口袋,或者是背个背篓,脸上戴个面具,脚上穿一双大长鞋,有的甚至将鞋用烂布缠上,让人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来验的蛋。有一次,生产队的民兵排长在被“验蛋”的地里设伏,一次就抓获三个“验蛋”的人,将那些“验蛋”的人带到了大队进行批斗,并让其交代验了多少次蛋;这三个人中有一个是女人,而且是验蛋的高手,装了大半篓红苕。
但“验蛋”的高手还在后面。村里的一个叫周癞皮的人,大名叫周不义,是村中一霸,谁都不敢惹他,若是不小心惹了他,他会坐在你家门前骂上三天三宿。其语言之粗脏,无法入耳,方圆几十里的人们都怕他。他有时公开叫嚣,没有人敢抓他,他想“验蛋”,就“验蛋”。大家也知道他在经常“验蛋”。为了抓捕周不义,队长向大队、公社汇报情况后,公社组织十多名基干民兵,每天晚上在周不义家附近蹲守。周不义是一个比狐狸还狡猾的人,他出门“验蛋”,一般是在夜里两点到三点之间,出门时手里只拿一个卷好的丝袋子,出门后朝相反的方向,在村里转悠一圈,发现没有任何动静,才到地里去“验蛋”。一天漆黑夜,周不义照样像往常一样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动静,便朝花生地里走去,蹲守在花生地200米远的民兵,远远看见一个黑影,在地里晃动,但大家仍然沉住气,等周不义挖了一会时再行动;但周不义是一个多疑的人,稍有风吹草动,就会跑人。为了人赃俱获,民兵们将他所有可能逃跑的地方守住,如同伏击敌特一样;过了半个时辰,周不义像往常一样,若无其事地扛着半袋子花生,在扭曲的小路上,轻轻地走来,这时所有的民兵一齐冲出来,用手电筒,对准他,周不义急忙扔掉口袋,夺路而逃,结果是跑得太急,从五米高的土坎摔了下去,当场将左腿摔断,民兵们像擒获敌人般高兴,五花大绑,将周不义抬了回去。第二天仍然将周不义弄到场上游街,周不义像一个瘸鸡,一只脚站台上,背上背着“验蛋”来的花生,胸前挂一个“验蛋大王”的纸牌子。在铁证事实面前,他终于低下了头。后来孩子们见到瘸腿的周不义说喊:“癞皮狗,周不义,偷花生,摔断气。”从此,周不义狂傲的头,再也没有抬起来。
更可笑的是,有一个寡妇,半夜到地沟里去和一个男人快乐,也被当场抓获,经审问,二人成认是在“验蛋”。于是“验蛋”就是了更广的延伸意义。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们吃穿不愁了,再也没有人“验蛋”了;周不义也因太贪心,收获玉米时,用马车装了冒冒一车,走下坡时,马跑得太快,他没有刹住车,结果活生生让架子车碾压死了。没想到孩子们的诅咒,一语成谶。“验蛋”成了历史,成了仙乌嘴人永远的伤痛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