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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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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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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乌嘴的故事

外一章

周廷发

仙乌嘴是一个贫瘠落后的小山村,也是一个靠天吃饭,十年九旱的山村。过去是丰都县永兴乡管辖,由于撤乡并镇,现在仙乌嘴归社坛镇大胜寨村了。我介绍的仙乌嘴是过去的仙乌嘴。

仙乌嘴人口不多,上世纪七十年代,人口鼎盛时期,最多时也就百十户人家,五六百口人,现在青壮年人都出去打工了,留在村里的都是一些老头老太太,或者是一些小孩。

仙乌嘴是一个两边由丘陵山脉组成的狭长陡坡村落。村民们世世代代就居住在就小山沟里,从村底到村顶,至少有五六百米的落差。村民们劳作时,总结出了一段顺口溜:出门就爬坡,汗水背沟梭,脚板磨层皮,收成没几颗;月亮晒死苗,太阳能当锅;斗大的字不识一箩,怪事特别多。

我就出生在这样封闭的村落。村里人绝大多数都没有上过学,完全是那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栖的原始生活。每当人们生疮害病,都会用一些土方法治疗和解决。

小时候,我每天晚上都哭,吵得父母睡不着觉,于是妈就去问村里年长的老人,说晚上孩子总是哭,是怎么回事?马上就会有有“经验”的老人自告奋勇地告诉我妈说,你家孩子被什么东西冲到了,犯了夜提罐(夜提罐就是夜壶,农村农家晚上解小便的陶罐),我这有个偏方,你回家弄了就好。妈妈如获至宝,回家就把我抱到夜壶前,让我给夜壶磕头作揖,然后在夜壶的嘴嘴上拴一根红线,意思是拜就夜壶,夜壶保佑我,不哭不闹,像夜壶一样安静。后来别人家的小孩也同样晚上哭闹,妈妈又将此方告诉了出去,至于起没起作用,只有天知道。信者信也。

有一次走人户,我去一个伯伯家,伯伯家的老三,叫落巴,意思是老幺。每到吃饭时就哭,这时看到伯伯左手拿着一个初饼(用竹子编了拱形圆盘,蒸饭时用的甑鬲,垫到起蒸饭),扣到老三的头上,右手拿着两根筷子,使劲在老三的头上敲。我一边围绕着看,一边哈哈大笑。嘴里还不停地问:伯伯,老三是咋呢?伯伯不高兴地说:他天天发饭疯,一吃饭就哭,一吃饭就哭。我要把他饭疯打回去。意思是像蒸饭一样把他的气给他打回去。我越想越好笑。

村里有一个陈德凤,他家人口七八个,有一天他家老六得了鲁膝(音),就是大胯与小肚之间,突然凸出一个疱,走路时特别痛,立马就去请土医生周渝军来看,按里说,周渝军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病情,可他并没有开药,而是将老六的裤子脱了,用一个锄把头,一头撑着鼓出来的疱,一头撑着地,然后用火烧那着地的一头,同时不断用劲,使劲压,压得老六先是咬牙流汗,后是嚎啕大叫,最后老六昏倒过去,周渝军立即叫人将老六抬到了床上,然后对陈德凤说,你看这疱没有了,他一会就会醒过来,醒来后病就好了,没事了。可奇怪的是老六就没有醒过来。陈德凤慌忙去请一个算命的大师来看,大师将一张黄纸,贴在老六的脸上,黄纸上写得有一个稀奇古怪的字。然后大师身穿着灰布长袍,手拿一个亮闪闪的钢刀,在老六睡的屋子里,朝不同的方向又砍又杀,嘴里还不停地喊:小鬼小鬼你跑不了,我一刀就把你砍倒……过了一两个时晨,老六还是没有醒来,大师揭开贴在老六脸上的纸,用手摸了摸老六的鼻子,闭着眼睛说:没办法了,没办法了,被魔王抢先收走了。现在医学解释,老六只不过是得了疝气,被医生和大师耽搁了才没命。

我们家挡头的崖上,住的是陈永才家,论辈份,我给他叫哥,可是陈永才从来没有上过学,也不识一个字,三十多岁都娶不到媳妇,后来好不容易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个大姑娘,是一个发母猪疯的人(现在医学上称癫痫病),每当病情发作,走走就自然倒过去了,而且还口吐白沫,翻白眼,呣呣叫,那声音很像猪叫,所以大家叫母猪疯。由于长期发母猪疯,导致大脑神经错乱,精神失常。有一年冬天,下大雪,陈永才不在家,他的老婆蔡登芳又发了母猪疯,她把自己的衣服裤子脱了,在光光的雪地里跑,一边跑还一边哼哼,至于她哼的什么,没有一个人能听懂。一群小孩就围绕着她跑,追着看,像看大戏一般。那场面不亚于村里放电影。可她浑然不觉得冷,有时摔倒了,她爬起来,又跑。不一会陈永才回来了,跑去将老婆抓住,用一根黄荆条,在她身上抽出一条条的红印。他把老婆拉回了屋,拿出一个碗到猪圈去接了一碗猪尿,将老婆使劲揿到在地,将她的双手绑住,用左手掐着她的嘴,右手端起一碗猪尿,朝他老婆的嘴里到了进去。蔡登芳整个人都软了,眼神像发呆的木鸡。喝下猪尿的蔡登芳,再也不叫,不闹了。没过多久,蔡登芳就突然死了。

像这些奇闻趣事,还有很多很多,在这就不赘述。

仙乌嘴,依然是仙乌嘴,纯朴的村民依然在那里生活,那些有趣的陋习和奇闻故事,成了文明的笑柄,封存在时光之中,在岁月的缝隙中渐渐瘾褪。

年事年味

作者:周廷发

新年的脚步,轻轻的、一点一点地向我们走来,像迎春绽放的腊梅,渐渐的,越来越浓、越来越香时,过年的气氛就徐徐铺开了。

过年,是过的亲情、心情;过的一种氛围,过的一种文化;更是过的一种味道。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万物迎春送残腊,一年结局在今宵。”这就是古人对新年春节的写照。年的趣事,年的香味,年的感觉,就像妈妈的爱,默默地温暖、滋润着我。每到年的浪漫扑怀,对年的怀想和回味,就像故乡的炊烟,不,比炊烟还要浓,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在心的天空中徐徐飘动,缓缓舒展……

小时候对过年,总是怀有期待,因为过年能吃好的,穿好的,还能走人户,收到一角、二角、五角、一块的压岁钱。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好玩。每到腊月,家家户户再穷都要想办法,买点布料回来,请裁缝,给一家人每人做一套,或一件新衣服。于是裁缝就会把我们拉到他身旁,用一条软软的皮尺,在我们的手、肩上、腿上、腰上,量来量去;然后又在蓝的、青的、灰的布上比比画画。为了得到自己喜欢的衣服,我们就会围绕着裁缝说:“我要那种布做衣服,还要做四个兜的。”裁缝量完后就不耐烦地说:“去去去,再来围绕到起,就不给你做了。”我们就像鸟一样飞着玩去了。

除了做衣服外,还有就是杀年猪。记得有一年我们家喂养了一条大肥猪,腊月二十就请我们队的杀猪匠苟必义来杀。杀猪是我们最高兴的事,因为能吃到肉肉,所以心中都盼着早点杀。杀猪匠早早就来了,手拎一个竹篮,篮里装着长长的弯刀、砍刀、挂钩和刨刮,胸前系一个帆布围腰。他放下竹篮后,在屋前屋后转了转,就拿锄头在屋挡头的空地上挖好灶,烧好水后,就到圈里去抓猪。猪在杀猪匠牵赶下,呣呣的、晃晃悠悠地、磨磨蹭蹭地走了出来,当猪来到空地上看到锅里烧着滚烫的开水时,猪跋腿就跑,那奔跑的速度,像一匹狼,一点不笨拙,显得特别灵巧和轻盈。于是大家拿着绳子、棒子,满山遍野,四处追赶。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将累得气喘吁吁的猪抓着。大家连忙用绳子将猪的四蹄捆绑住,四人用杠子抬了回来。然后四人就将猪按在了两条宽宽的矮凳上杀。猪在亡命的最后关头,呜呜嚎叫,那声音传出好几里外,仿佛整个山都在抖动。只见杀猪匠苟必义,左手握着猪嘴,左脚跪着猪的脖子,右手拿着长长的刀,在猪下巴窝处用力捅了进去,一股鲜血像山洪一样顺着刀流了出来,流进了接血的铝盆里。杀猪匠不停地用右手转让动着刀,嘴里不停地说:“老子看你还跑不,你还跑我过。”

肥猪在年的节日里,就成了丰盛的佳肴。

年三十夜,家家都要守岁,俗名“熬年”。为什么称作“熬年”呢?民间流传着一个有趣的故事:太古时期,有一种凶猛的怪兽,散居在深山密林中,人们管它们叫“年”。“年”的形貌狰狞,生性凶残,专食飞禽走兽、鳞介虫豸,一天换一种口味,从磕头虫一直吃到大活人,让人谈“年”色变。慢慢地,人们掌握了“年”的活动规律,原来它每隔三百六十五天窜到人群聚居的地方尝一次口鲜,出没的时间都是在天黑以后,等到鸡鸣破晓,便返回山林中去了。算准了“年”的肆虐日期,男男女女便把这可怕的一夜视为关煞,称作“年关”,并且想出了熬“过年关”的办法,每到这天晚上,家家户户提前做好晚饭,熄火净灶,再把鸡圈牛栏全部拴牢,然后把宅院的大门封住,躲在屋里吃“年夜饭”;因为这顿晚餐有凶吉未卜的意味,所以置办得很丰盛,除了要全家老小围在一起用餐表示和睦团圆外,还在吃饭前先供祭祖先,祈求祖先神灵保佑他们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一夜。吃的年夜饭,主要有饺子和汤圆。因饺子的谐音交子,意思是相交子时,交好运,发大财。饺子形状像金元宝,汤圆是圆形,故象征财富和团圆。三十夜的年夜饭,吃的是心情,喝的是祝福,看的是一家人的融洽,听的是一家人的喜讯。吃过晚饭后,谁都不敢睡觉,挤坐在一起闲聊壮胆。

过年更有趣的事,还是抓年鱼。小时候生产队的水塘每年都要举办抓年鱼活动。每年初一天上午,大家吃过汤圆,大人小孩,男女老少都陆陆续续往生产队的水塘方向走去。抓年鱼活动马上就要开始了,而且抓的鱼都是半价出售给自己。水塘有五亩地大,水是放掉了的,最要处也不到一米深。队长一声令下,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如潮水一般,向水塘中间涌去。顿时,水塘内人头攒动,吼声、叫声、尖叫声不绝于耳,水塘中的鲢鱼、鲤鱼、草鱼、鲫鱼,在一片混水中,时而飞起,时而奔跑。一个个抓鱼的男女,时而大笑,时而倒下,都变成了泥人,仿佛是没有烧制的兵马俑,在水塘中舞动。我也不例外,穿着短裤,穿梭在人群中,偶尔也能抓住一条不大不小的鲢鱼。抓年鱼,图的是一个吉利,意思是年年有余,至于抓多抓少,完全是为了快乐,谁也不去问结果,只是享受这个欢乐的过程。

如今过年,过的是一种忙碌后的轻闲,过一种浮躁后的淡雅,一种文化中的品味,过一种团圆中的孝顺、亲情;虽然没有过去的年事,但却多了几分生活的满足,几分亲情温馨。“格物致知,诚意正心”的传统,在节日的相聚中得已传承。正是“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年事是年年事事年年忙,忙的富足,忙的兴旺;年味是年年有味年年香,香的是日子,香的是情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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