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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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当尕娃子六亩菜花一块钱一下卖到最后，菜花价格开始又回升了。原因是菜花少了，菜贩子就开始抢菜了。
这时候，庄子上有大量缴菜花的仅仅是几家，他们土地多，人口多。一般都种十几亩。可是，像这样的毕竟凤毛麟角，全村几十户人家就三五户而已。可是，村里多数人家也就人均一亩三分地。以前弟兄们多的家口，娶妻生子后也就占不上这个数，虽然村里根据政策调整过土地，但退地的家庭也捡最不好的山地退出来，补地的人就只好种着老羊皮不占草的山地。即便这样退地的人家少，需要补地的人家多。只有那些以前村里老人女娃子多的家庭，随着老人的过世，姐妹子的出闺，家里土地面积较多。可是尕娃子那时候兄弟五人，进的人口多出的人口少，家里的土地也就六亩而已。
他和秀秀来到菜花地里，要清理菜叶地膜平垄翻地。
秀秀弯腰“沙沙”地扫着菜叶，就不无遗憾地说：“你那时还计划买五六万，结果苦死了才买了一半！出过本怕就是一二万多块钱吧？现在有五六亩菜花铲着买，绝对能卖上些钱！”
尕娃子看到菜花价回升，而自己地里已经剩余寥寥无几的几个菜，想起那天喝酒，塌鼻子通红的脸沮丧地说：“我的土地面积太少，种菜总是赶不上茬！”。
到了年底，芸芸放寒假，尕娃子和秀秀拿上上芸芸的转学证明，把自己的土地租给塌鼻子，来到原单位打工去了。
原来他细细一算帐，六亩菜花总共买了三万，种菜花投资就要一万元多，拿到手就是一万六七，说实话，这比种小麦子要好得多，强百倍。庄稼人不算工钱，如果一算工钱，自己和秀秀一天连三十元占不上。
现在打工，哪个地方最少没有二千元的工资呢！
刚回阔别一年的单位，科长透过近视眼镜，老远看见就呵呵笑了：“我说你好好干别回去，现在菜花又种够数了？好好干吧，最近又要涨工资呢！我们工资虽然低，但有保障，种地那是个没有保障的活！”
一日偶闲，在值班室一角落有一沓子旧报纸就无意翻看。忽然一段报道当地菜花的新闻引入眼帘，尕娃子看起来。
本报讯：我市K县高原夏菜基地上市的高原夏菜系列出现滞销菜贱伤农。记者日前在田间地头调查因为销路不畅，看到许多新鲜而品优的菜花被菜贩子贱价收购，因为挽不回成本，甚至出现倒菜毁菜的现象。最后记者走访了主管农业的副县长黄世燕，他说这是市场规律，很是正常，再就是农民不搞调查，盲目种植，扩大面积造成剩余的结果……
接着，他又看见一张报纸，也是报道他们家乡蔬菜在尾声的新闻，却这样写：
本报讯：今年我市K县的高原夏菜喜获丰收，田间地头看到抢收菜花的镜头，亩产达到五六千元，使菜农大赚一把。记者为此采访K县主管农业的副县长，他说到县委县政府把菜花当做农民脱贫致富的支柱产业，引导发展菜花种植，使菜花种植面积逐年扩大。今年县乡干部深入各村进行帮扶，把农民脱贫致富当做第一首要大事来抓，扶持扩大种植面积，产销一体化，做大做强高原夏菜这一品牌，帮助农民走向富裕……
他放下报纸，想起自己种菜的经历，就有点失笑。
这时他也想起塌鼻子前几天来城里打工，到他这里稍坐，说的那些话。
塌鼻子又说今年村里吵吵，杨家庄子谁谁今年又收获八万元，谁谁最少有买了六万元，谁谁去上驾校了。
说的有名有姓！
又说我们庄子土地面积少，没有卖上钱，再说我们庄子上的人也下不了苦！不敢多种。
发家致富的人永远是那几个人，没有买上价格的也是那几个人，也就那几条理由而已！
尕娃子忽然总结出来，原来种菜发财的永远在外庄子！没有富起来的永远在本庄子！可是其他庄子，他们庄子也是很有名的，谁买了多少，谁谁今年菜花买了好价格，要买小车呢！竟然有传闻说他种菜挖了一把光影后，跑到省城把楼房都买下了！
前一段时间，他和秀秀商议的确定按揭了一套楼房，为了目前芸芸上学方便，也为了将来。但这钱全是他和秀秀打工所得啊！
他看到身边其他种菜的人也因为没有遇上好价格，收入平平。和他差球不多，一场菜种下来好些也就是个小工钱！他和秀秀两人一起干，又苦又累，脸蛋粗糙得就像茄子一样，再想想自己拉上一车菜东奔西跑，卖不出去的那种熬焦状，心上就隐隐疼起来。
尕娃子就放下手里的报纸，苦笑一声自言自语说：“我从种菜开始到结束，连乡长都没有见过，咋县长几时也来过我们的菜花地头呢？”
2012-11-31写于西固平板玻璃厂工地
